一年的時間,過得是那樣快。
江離又要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江府。
“離哥哥,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哦!”
她不舍地拉著他的衣角,低頭囁嚅,眼淚汪汪。
唐家老太太捏著唐尋的鼻子,笑著嗔怪:“尋尋真不怕羞,哪有叫人家小子要想你的。”
唐尋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啪嗒嗒掉,追著馬車跑了好久,一邊跑一邊揮手,“再見,離哥哥。”
馬車遙遙,不見前路。
阿尋的關心,阿尋的笑容,阿尋隻要在他身邊,這一切的生活都會是甜的,未來中無數未知的險難,或者是不可預知的死亡,都沒那麼可怖了。
這一天,浩浩湯湯的葬禮在潁封舉行,四周一片白帆,街道上許多百姓圍著送行。容家人在潁封,也算是廣受好評,一方土地,安養一方生息。多年來風調雨順,偶有災禍,百姓也受容家的接濟。容家對百姓來講,是潁封的標誌和驕傲。
也許容家在百姓眼裏,比偌大的雲國還要得人心。
有婦孺老幼為之哭嚎,漫天揮灑的白色紙錢,像雪花一樣飄揚。
馬車載著棺槨往選好的墓地而去,一切這樣悲傷而又枯燥的進行。
遠處林中一雙漆黑的眸子注視,眼中毫無波瀾。一身華裳,掩不住的貴氣逼人,狹長的眼眸,深沉莫測。
一身紅衣的花辭風悄然落下,魅惑的聲音問道:“樓公子對如今這一切可還滿意?”
一片枯葉落至他的肩頭,發絲仍然如同稠墨,樓凡眼睛依舊注視著遠方白色的人群,雙手靠在身後,身材欣長。半晌,道:“你的耐心比我想像的還要長。”溫和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
花辭風展顏一笑:“嗬嗬,花某人不過是好奇心比較重罷了。”
樓凡嘴角微彎,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威脅道:“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小心……小命不保!”
“無妨!反正我這條小命也活不了多久。”花辭風又轉頭看著樓凡道:“不過樓公子這條命可就比在下金貴多了,如果能拉著樓公子一起,花某也不虧!”
話音一落!
掌風淩厲,撲麵而來,樓凡眸光斜視,冷冷一笑:“就憑你,還沒有資格和我動手!”
身影立刻跳脫百步之外,依舊不染纖塵,從容的如同謫仙一般,嘴角含著冷笑。
“移形換影!”花辭風心中大駭,臉色巨變:“想不到,你的功夫竟然已到這個地步!”
“如此,你還妄想殺我麼?”樓凡的眼眸微抬,淡淡然。
花辭風冷冷一笑,魅惑眾生的眼燃起一股邪氣:“樓公子未免太過自負,要知道人可不同於冰冷的棋子,你未必能事事如意。花某雖殺不了你,也不會任你順心如意下去!”
“那我們就走著瞧。”樓凡顯然不將他放在眼裏,淺笑明眸。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粉紅身影迅速落下,劍起劍落光影重重,花辭風躲閃不及,手臂被劃開一道口子,連忙朝遠方掠去。
這時又是十幾道黑色幻影往林中追去。簌簌響起的聲音和落葉別無二致,腳步很快隱匿在樹葉之間。
夕顏半跪在地上,恭謹道:“夕顏護駕不利!差點中了花辭風的調虎離山之計,請公子責罰!”
夕顏已經做好受罰的準備,視死如歸。
豈料,他緩緩轉過身子,目光投向那片墓地中雪白的人群,那個單薄的身影之上。淡淡道:“下不為例!”
夕顏一愣,公子竟然不對她作出處罰!
他站在那裏,像是一座白玉的雕像,神聖不可侵犯,夕顏遠遠望著,心中已是癡了!
他目光投向的遠方,柔和又深邃,整個人好像顯得遙遠縹緲。夕顏好像怎麼看,都覺得他要隨風遠逝,一眨眼就消失雲端的飄雪之間,不可直視。
眾人皆已散去,新墳上一抔黃土,掩蓋一生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
三人身影皆是站得筆直,定定的看著墓碑上的字,各有所思。
“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台塵土隔,冷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來年苦樂,與誰相依。”容寅負手喃喃,欣長斯文的身姿,添一身憂愁儒雅之姿。
“至少,此刻姑姑和姑父是長眠一處,他二人的魂魄想必也已經攜手走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來世也不會孤單。”唐尋有感而言,心中卻無比淒涼。他們這些站在墳外的活著的人,還要在人世間苦苦掙紮,為了那溫暖而汲汲營取。轉念一想,不能這樣,我還年輕,人間百態還未看完,怎可做如此頹唐之心。
容楓站在一邊,對兩人的對話有些迷迷糊糊。他對著唐尋問道:“真的有來世嗎?”
唐尋笑著,眼中一片清明,無比堅定:“有的,一定有的。”來世裏,我逝去的家人會安穩幸福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