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前來,便是為江離而來,請老頭子出山為其診治,或許還有一絲希望。誰知謝言殤早已不在盤溪。
唐尋訝然,老頭待在盤溪三穀這麼多年,怎麼就突然不在呢!“老頭什麼時候走的?去哪裏了?”
樓凡擦拭著琴弦,側顏如雪,十分認真,緩緩道:“你離開之後,沒人和他鬥嘴喝酒,師傅他老人家覺得十分無聊,便留了張條子,雲遊四海去了。至於去哪裏,那倒是沒說。你若是想找他,隻怕是難?”
唐尋眉頭一緊,這老頭真是個不安分的,她前腳回了唐門,他後腳便無聊的出遊去了,實在是不巧。
深思片刻,容寅道:“聽聞樓公子是神醫的嫡傳弟子。”
容寅此言,便是將希望轉向了樓凡,既是嫡傳弟子,或許可解。
樓凡一聞此言,緩緩抬頭,先是深深望了容寅一眼,又緩緩將目光轉向了唐尋,未曾言語。
唐尋猶疑說道:“樓凡,師傅的命令……”可不可以有特例。
別人不知道,可唐尋是知道的。每一代盤溪三穀嫡傳弟子,都有一條不能觸碰的界限。一旦拜師,未收弟子並且醫術未傳,便不能離開盤溪。要想出穀,隻能收下弟子,並且傳盡畢生所學。這就是為什麼唐尋在盤溪長達十年,卻不願拜師的原因。
有違此訓者,全穀便是傾巢而出,不計任何代價也會將其捉拿回來,自此一生,再不能走出那片迷霧障景,機關重重。與這世間的繁華,便再也無緣。
唐尋的話噎在喉頭,再也說不出來。不論如何,誰都沒有資格要求別人放棄這一生的自由,外麵的世界,繁花似錦,誰願割舍?
樓凡問道:“阿尋,你想救的人是誰?”
唐尋低頭不願回答,麵色含傷。
容寅道,“是在下兄長,江離。”
樓凡笑了,笑問:“江海門長子,江離,何時是潁封容寅的兄長了?”
身份是不能跨越的鴻溝,而這血緣更是沒有,樓凡此言似是戲謔。
容寅道:“母親之子,便也是我的兄長。”
樓凡一笑,也不接這話,緩緩道:“經脈已斷,再無恢複可能。便是師傅……也是無法子。”
唐尋心頭一涼,眸中一暗,原本一絲希望竟然也無。盤溪雖不涉世事,可這天下大勢莫不知如高山俯瞰,一眼往盡,風吹草動,半分也無處遁形。原來樓凡早就知道,故意在這裏打趣她,想到此處,便又是白了一眼他:“你一早便知道,我是為江離的傷而來,還要問我,哼!”
他嘴角一彎,好好把那張琴擦幹淨,裝進布袋裏麵。
對容寅笑道:“容公子將來要娶這丫頭,恐怕是這世上一等一的倒黴事,樓凡便把這琴贈與容公子,當賀禮了。”
容寅笑著接納,一張好琴。
隻見唐尋咬牙,“樓凡!”
娶了她,如何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倒黴事了,這樓凡實在是不見她生氣便不舒服。
“當……當……當……”眾人一驚。
三聲鍾聲,不多不少,從滄溟山悠揚傳來,渾厚有力,環繞山巒,餘音不絕。滿滿山之間,遠山略有些蒼寰。不知是不是巧合,樹葉就在這時落了下來,悠悠飄落。
樓凡道:“一葉落而知秋。唐門驚雷掌法果然名不虛傳。”
青衣小使者恭恭敬敬來報:“公子,唐門的唐璟唐坤前來。”
樓凡極為認真道:“阿尋,你和這不怕死的走吧。”
“樓凡!”
……
山林鳥驚而起,撲閃翅膀,騰騰向上飛去。頓時落葉又是一地。
容寅抿著笑。
樓凡一臉明媚的得意。
唐尋火冒三丈,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要不是武功不夠高,一定將樓凡這等喪心病狂之人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