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走了,留下麵麵相覷的張繡軍滿堂文武。
張繡一向奉行實用主義,因而張繡集團內一向都是有事說事絕不拖延的作風。因而孫乾前腳剛走,長史楊弘就站了起來,稟手道:“臣以為,當下我軍用兵之處甚多,絕無餘力再行外征之事。”
楊弘身為張繡軍長史,在後世就相當於秘書長一類的角色。他一出頭,立馬引得下首數人點頭出聲應和。
主薄閻象也站了起來清清嗓子準備發言。在平時閻象和楊弘這一對總是唱反調的,於是閻象站起來的那一刻,幾個親近楊弘的文臣謀士卻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閻象的一開口就讓親近楊弘的那幾人放下心來。隻聽閻象如是說道:“臣以為,楊長史這一次所言甚是,我軍現雖有二十萬兵馬,然而我揚州地廣疆長,外需盯防交州張津、荊南孫氏、荊北劉表,內需剿除海賊山寇、招撫山越、鎮守地方要卡關塞,到處都要用兵。而若是要兵發中原,少於則五萬猶如杯水車薪,多於五萬則會引得後方不穩。因而臣亦以為,此時興兵伐曹實在不妥!”
所謂主薄,就是掌管文書事務的。閻象的職位在後世就相當於辦公廳主任,對於張繡軍的情況,掌握著各路消息傳遞渠道他卻是了如指掌的。
難得想象閻象居然會有與楊弘意見一致的情況,親近楊弘的那幾人卻是紛紛將提起來的心放回肚子裏。這就好辦多了嘛,連清流派的第二號人物都附議了我家大人的意見,那麼看來這次文臣方麵意見應該都是一致的了。
等等,貌似有點不對啊。閻象的第一句話到底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楊長史這一次所言甚是”?為什麼要加上一個“這一次”?難道我家楊大人平常說的話都所言不是嗎?
楊弘等人盡管對閻象的言辭心有不滿,但是當著張繡的麵也不會表示出來。更何況與意見的立場相比較,言語中的譏諷實在不足一提。
“楊、閻兩位大人的意見,恕袁某不敢苟同!”就在大多數人以為文臣方麵會統一不出戰的口徑的時候,張繡麾下第一重臣,清流派第一號人物——九江太守袁渙卻是站起身,一絲不苟道。
袁渙的第一重臣不是誰封的,而是張繡軍文武一致承認的。這不僅僅來源於袁渙及其一幹族弟當下在張繡集團內的顯赫權位,而且還和袁渙自身的能力和品格有關。可以這麼說,現在滿堂的人,除了賈詡,張繡最敬重的就是袁渙袁曜卿大人了。
至於賈詡?那卻是已經超然於張繡軍體係的人物,與張繡亦師亦友亦父子的人物,袁渙自然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袁渙一起身開口,滿堂的人包括張繡在內卻是一齊屏息豎耳做出了靜聽狀。這倒不是因為袁渙說話聲音小,而是袁渙本人一向嚴於律己律人,言行舉止都十分恪守禮數,平時不僅因此而叱責部分言語失當舉止不雅的文官武將,甚至常常當麵勸諫張繡注意主公該有的言行儀態。而且關鍵的是袁渙每次都能痛心疾首地引經據典指出所有不當可能導致的結果,是故包括張繡在內的張繡軍上下在袁渙麵前都是相當注意的。
長寬十餘丈的廳堂刹那變得風吹過的聲音都可細聞,甚至連門外的虎賁衛士也感覺到了氣場的變化而站的更挺直。袁渙的聲音這才不緊不慢響起:“在座諸位,袁某想問,哪位現在不是大漢臣子?不是領著劉氏所賜名銜的?既然都為漢臣,哪有漢臣不救漢君的道理?”
“既為臣子,那邊當盡臣子之事。當下奸佞禍國、君王蒙難,身為臣子自當興義師清君側,勤王事!怎可因事不難為而不為?”
“隻是,此番若是直接應詔討逆,那勢必放袁氏入主中原。袁氏雖素號漢臣翹楚,至今更因袁本初位至大將軍已成五世三公之偉跡,漢室對於袁氏之垂青不可謂不重,但是袁氏對於漢室之忠,在組織關東聯軍討董之後,我袁某卻是不曾看到有一絲一毫,敢問在座諸君哪位看到了?亦或者有聽到了袁氏盡忠大漢的消息傳聞?”
袁渙話說到這兒,自然該有人接下去。好在張繡手下不乏聰明人,立刻便有一聲音傳出:“稟袁太守,袁紹自討董不得功之後的數年,卻是不曾耳聞對漢室有何作為。某隻聽得,現今的河北四州,三州刺史姓袁,一州刺史姓高,請袁太守諒解下臣耳陋,卻是隻知其姓,卻不曾細知這三袁一高其名其字,煩請哪位同僚指言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