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樓上的座位,窗子一開就能清楚地看見戲台。
年輕的女孩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敲開了門,玉蘭收回看戲的視線站起身立在皓月邊上。
“這是什麼呀?”說著捏著一個鉸成螃蟹模樣的小糕點托在手裏細看。
“這是咱們這兒的招牌狀元糕,原先狀元糕都是用桂花做的為取個好彩頭,不過咱們的狀元糕裏頭是梔子花,梔子花拿白醋跑過味道同掛花一樣卻沒有桂花澀口。”女孩如數家珍的指著托盤上的糕點說道。
“等會兒”玉蘭抬手打斷她,“可你端上來的這些我們都沒有點啊。”
女孩抿著嘴笑了一下,“這是清和先生吩咐的。”說完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是那位清和先生?”玉蘭瞪大了眼,“可是咱們同他素未謀麵呀。”
話才剛落門又被推開了,女孩複返了回來,“清和先生請兩位過去說話。”
玉蘭驚喜地看向皓月,終於要見到了傳說中的清和先生了!
“我是來聽戲的,不是特地來同他說話的。”皓月眉一挑,倚在榻上靠著窗望著戲台不再說話。
女孩尷尬地看了一眼玉蘭,說了句抱歉退了出去。
玉蘭有些悶悶不樂,托著腮看著皓月,誰讓那位清和先生運氣不好,偏撞上了姑娘心情不好的日子,心中有些惋惜,畢竟沈清和在上海灘名氣那樣大,平常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上一麵的。
皓月假裝沒有看見玉蘭麵上失落的表情,托著腮靜靜地看戲。
玉蘭心大,沒一會兒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隻是她不喜歡看戲,覺得咿咿呀呀的好沒味道,挑了一雙烏木筷子將每樣點心拾了一點放到麵前的碟子裏細細嚐味道,將合皓月口味的糕點留出來。
一台戲剛剛結束,門就又被人敲開了,還是方才的年輕女孩,輕輕叫了一聲,“蘇小姐。”與先前似乎沒有什麼兩樣,隻是態度卑謙了許多。
皓月收回視線,懶懶地從榻上坐直身子,“請沈先生進來吧。”
女孩眸光一閃,真是好巧慧的心思,竟然這就猜到清和先生在門外了。
玉蘭聽了皓月的話嚇了一跳,慌忙咽下口中的糕點要站起身,可是糕點太幹,她又著急,噎在了喉嚨裏,漲紅一張臉。
沈清和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穿了一件墨色的長褂,袖口微微卷起一圈,裏麵白色的裏衣若隱若現。
他的折扇輕輕抵在玉蘭肩上,“坐下喝一口水吧。”說罷便走到了桌子另一邊坐了下來。
玉蘭垂著一張紅透的臉小心翼翼的捧著茶水喝,一直也沒有敢多看他一眼。
“你同你哥哥長得仿佛並不相像。”沈清和手裏握著折扇,開口便是這麼一句。
皓月抬眼看他,麵色漸冷,他怎麼知道?
“上一會兒你和阿姐過來看戲,隻是匆忙,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沈清和笑著說,笑容清朗坦蕩。
皓月置在身上的手慢慢收緊,握成了一個拳,沈清和究竟是什麼身份,他究竟知道了什麼?
“你不必如此防備我,你的事情我可沒有興趣特地派人去查。”他一手支著桌子,一手執著茶杯喝茶,“阿姐的那一番說辭騙騙趙勳元那些傻子還行,我可不上當,想讓我幫忙照顧一二,總不能讓我蒙在鼓裏吧。”
皓月鬆了一口氣,她信任董晚,董晚信任的人她自然也放心,隻是她就是不喜葉瑉這一群人,何況這沈清和口氣也太大了些,她輕扯唇角,“沈先生這樣弱不禁風的身子骨,還是照顧好自己才是正經事。”
沈清和沒有料到她這樣小小的女子竟有這麼大的氣焰,先是一愣,爾後哈哈大笑,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說道,“阿姐說你性子溫煦,卻不想這麼伶牙俐齒。”
“性子好和伶牙俐齒仿佛並沒有必然的關係吧。”她也拿了一盞茶喝,是最近新流行起來的花茶,拿三種以上未開的胎花和冰糖混在一起,拿滾燙的熱水一衝,口齒間都是濃鬱的花香,她不大喜歡,嫌味道太雜。
“或許是我們並不相熟,所以你才如此爭鋒相對,倒不必如此,阿姐同我說了你的事,她的麵子,我還是要給的。”沈清和從自己帶來的紫砂茶壺裏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廬山雲霧,倒還鮮爽。”
她先是一愣,看向麵前的茶杯,白瓷的杯身繪著一副精致的青花山水圖,廬山雲霧色澤翠綠,香氣如幽蘭般緩緩地在空氣中蔓延,聞者四肢通暢。
她不知道沈清和究竟是什麼身份,他給人的感覺很奇怪,說的話時而讓人忍不住要防備,待想要進一步試探時他又如眼前的茶一樣,清澈透亮,坦蕩的讓人忍不住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