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裏有了一種喧囂，都是跳躍的人和事；好像可以把脆凍的天空打碎，又好像直接從年頭跳到了年尾。雨渣子淅淅瀝瀝下著，鬆樹都被洗了，水泥上帶上了綠影。但程凡知道這其實是因為自己有些疲勞，眼花了。太單調了，並無景色可看。這該是乏味，卻讓他有種清新的感覺；北方的長風還在頭頂，吹得人頭蓋異常空。雖然這裏肅穆，自己到底是站在高處。
幾個人在燒冥事，另幾個人在不遠處看著，還有幾個人在遠處的車輛那，有警察有別人——這倒顯得蹲在兩人有些孤單。大家雖不熱衷，也沒有立即離去，說著話。濕了水，黑煙嗆人呢。眾人離得更遠了。好在風向變了。
程凡不去關注這些，想著自己的計劃，總要盡快查清了，卻也不是這個時候。他環著胳膊，也知道有警員在看他。張儀綰所托非人？一個念頭腦中閃過，大概是見這冷清的場麵吧。新來乍到，陸笑笑來撐場麵嗎。
更巧地是陸木也在。下了火車，他們分別。他去了警局聽說，張儀綰出殯，有警員要去問人，他也來了。他聽了那人臨終前的言語，覺得有些莫名。但看到場麵冷清，又感歎自己多想了。迎春花已經開了，傍在岩石上；樹枝低低地壓著眉。轉身沿著階梯上去，能上山去，他轉過身去看著山上茂密的樹木，似乎有了興致。
陸木向他走來，他這麼站著，像是跟他有了默契。
有人上來找他：“燒差不多了。要不要把那兩人叫一邊問問。”
“等下我去問。”程凡交待。警員背著程凡做了個鬼臉，下了樓梯。
又一個人問，“死者臨死前那邊陸總也在，似乎她們有過不愉快。”程凡不關心陸笑笑，覺得也不必問。“陸總的弟弟在這。”程凡說。警員笑了笑，走了。
“才分別又見麵。我們有很多共同語言。”陸木說。
“你們公司的事？”
“是吧。不算我的。”陸木說，“我的情緒還沒調整好”。
“明天有時間嗎？”程凡的朋友不算多，但他認為跟陸木有些話說。
“我沒那麼閑了。不過待會要我幫你麼。”陸木不想多說，但那樣子也不像拒絕。隻是程凡沒有問。
幾個警員這會兒正聚在一邊說話，有人瞄過來。程凡想過去說說話解悶，卻沒有，也沒有讓他們先回去的表示。陸木看上去還有話說。
“你心情不錯。”陸木問。
“談不上。案子一直有。”程凡沒有多想，就這樣說了。
“我這麼說有根據的。”陸木的話令程凡費解，他一笑了之。
“這件衣服好好的，不要燒了嘛。”是張陸琪在阻止燒一件頗新的棉毛衫。
“也不新了，燒了唄。”是洪，她似乎幫著張羅葬禮，語氣頗亮，聽不出悲傷。
山裏女人，拆台呢，程凡想，但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不是我小氣。我不是給過你一件差不多新的麼？”埋怨的聲音再次響起。
“行。今年你也不用再買了。”洪把衣服抽出來，給她。
這輕飄的口氣讓張陸琪不悅。她說：“你那棉毛衫袖口都不行了。我給你一件新的。”
洪忙說：“好了好了。別人看著呢。”
張陸琪沒好氣地說：“你怎麼這麼說話，辦得這麼寒酸是你的主意。你看看這場麵……午飯讓你張羅。你說吃麵條，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