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這幾日在“正規的進行工作”，自有一番忙碌，這時候他找過來，臉上的神情頗為生動。徐子平眼睛一瞪，“領地勿近”。“別了，”程凡現在跟她說話，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們那邊有進展了。是張老太太。她對鍋爐工說沒水了，其實那時間沒到換水的時候。果然，閥門那裏有扭動過的痕跡。生鏽了，她掰不動，就把木棒卡在輪盤孔裏。而那個時間段隻有張留在院子裏。何況張將死，自己承認了。”
“我的想法成了事實。”徐子平站起來說。
“是啊。”程凡點點頭。
“誰是幫凶？”徐子平覺得是另一個疑犯洪。程凡卻說不確定，“雖然道具很可能是洪提供的，但張沒這麼說。”
“進展真快。”徐子平突然發現自己原先的心理預期是到暑假，“肺結核不是慢性病？她怎麼就不行了。”
“誤診。感染了牛結核，卻用錯藥了。”程凡說。
“這麼巧？有可疑之處嗎。”徐子平問，卻也不是。原來，老太太老太太見到警察，也不害怕，沒問幾句就承認了。還笑著說，“我死了，別因為我是壞人，就不給我打扮了。”然後就彌留了。哦？聽起來沒那麼淒慘，反有幾分氣概。徐子平想著關於老太太那些話，她也沒吃多少苦，性子還保留了幾分呢。
徐堰和陸木很快也知道了。徐堰看不出開了春事業更上層樓的樣子，也跟著歎了口氣。“爸，你要是不引著她們尋親，老太太還能多活些時候呢。”徐子平如今說話多了幾分幽長，不那麼沒形了。“可不是我引著她們……你好好學習。”徐堰就走開了。陸木說：“還有女兒送終。她女兒的經曆才叫離奇。”
“陸阿姨很照顧她。”徐子平說。
“可是能力有限啊。張老太太比她女兒能幹事兒。”陸木似乎是說張陸琪的日子也到頭了。
“經曆的多了，想法不一樣的。你怎麼就把人家看扁了。”徐子平有些不服氣。
“她爸媽沒多提點她呢。平穩生活也是真的好。”陸木知道的還要多點。
徐子平還要說，陸木忙說：“咱倆關注的地方不一樣。都對，都對。”
話題便被跳過去，他們問到林霞，原來是看見車子。她就在土路那一端，跟一個徐子平見過的女孩子說話，那女孩穿著蘋果綠羽絨服，裏麵是高領紅色毛衣；林霞穿著玫紅色羽絨服，兩人站在那裏，很是顯眼。還沒出年節，這樣才應景。程凡用手攏著嘴，叫她。林霞好像沒聽見，還跟人說話。程凡又叫了一聲，她才抬起頭來。那女孩還在她身後大聲說：“湊你時間了。城裏晚上也熱鬧。”幾步路林霞走得咯吱咯吱得，隔著三米，她招呼道：“都來了。”問起大家的歸程，顯得很悵然，不過沒提寫信的事。程凡想建議她把舅媽接到縣裏住陣子，找不到開口機會，又想，農村老太太能幹著呢，自己住也沒問題。至於林霞，臨近畢業，也該更忙。
奶奶見到林霞還是很高興，卻沒有那股咋呼的熱情了。林霞走上前幫她收拾桌子，問她晚上睡得怎麼樣。奶奶說不想事了，睡得很好。
吃著最後一頓豬血酸菜粉條湯，徐子平有種難忘感覺了。奶奶哄她，“給你們帶走好些呢。”徐堰也說：“回去也能吃，到你開學，你媽媽都在家，做給你吃。”
歸程輪子動了一隻的時候，林霞也不舍得了；此時陽光照在山峰的頂上，像給它帶上了草帽，總之是看不清臉了。到春夏時節，流水微瀾，山花爛漫，陽光緩緩地照在山梁上，自己還來麼？
上車的時候，那女孩也搭車。那女孩一路上幾乎沒有說話。到了火車站，林霞和她要去別處，沒有陪他們進候車室，女孩說：“送進去也不遲”。男士們說不用了，這些東西自己搬進去也忙亂，她們自己忙。
陸木說：“下次你來玩，我來接你”。“好啊，”林霞一愣，“爭取趕在你畢業前了。”“太好了。再見麵也就幾個月。”程凡也說。
“我同學不在Q市，來了Q市我怕也匆忙。”林霞興趣不大。她那俏麗的身影消失在人流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