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三人都尷尬起來。程凡建議到此為止，他想出去和老人說說話。林霞也說大家先想想，有問題再討論。
“不，不，我還有一個問題。”徐子平用手示意，兩人無奈隻能坐下，“張老太太為什麼說吳叔被蠱惑了？”林霞有點生氣了，想了想說：“吳天猛想回老家，工作很認真。”徐子平若有所思。他們出了門，看見大人都在院子裏。徐堰臉色尤其不好。徐子平先說話了：“爸，我有想法了。親爺爺、幹爺爺都會為我驕傲的。”徐堰竟說不出話來。奶奶也是一噎。爺爺隻顧著鼓搗菜缸。“爺爺生氣了。我給爺爺買套流行金曲？”徐子平這麼一說，爺爺肩膀動了動，還是沒有回過身來。
此時陸木采風回來，老遠就打招呼：“都在。程警官也來了。徐子平的寒假作業少不得你幫忙”。程凡覺得陸木沒那麼傲了。同為男人，他知道事業上一帆風順的人很少。他想說幾句，比如‘采風才是寒假作業’。卻不料徐子平打斷程凡的話，說：“別亂了我的線索”。“平平，你胡說什麼？大過年的，你傷了爺奶的心啊。”徐堰先訓斥女兒了。陸木也說：“我的分析能力比你強吧。你不知道不要緊，可確實就是。”徐子平臉都漲紅了，憋著說：“出了那事，我爸的心緒就沒順過，他那顆心肝一直在顫。這個院子也是。筷子順了不叫順，我眼睛看明白了，才叫順。”
“夠了！這院子裏連粒土都伏著順。”爺爺猛得轉過身。奶奶錘著腿，歎口氣道：“我從來做不了家裏的主……得，我說喪氣話幹什麼……老頭子，你看著辦吧。”
“不要那麼嚴肅嘛。最尷尬的是我呀。”程凡笑著說。他這一笑，讓人明白他是要借住幾天了。林霞說：“晚上多弄幾個菜。我幫著弄。”
徐子平跑了出去，田野裏不知什麼東西在“刮刮”叫。餘下的人無奈地互相看看。到晚飯時分，徐子平回來了。
堂屋裏一片祥和氣氛。黃哄哄的燈亮著，霧氤氤的汽冒著，她高興地叫道：“我回來了。”爺爺沉默地喝著酒，沒人應聲。程凡說：“您大駕了。”徐子平毫不客氣地說：“是呀。”
“案子有線索了？不用我去調舊檔了？”程凡想笑。
“沒有線索我也大駕。相對於你。”說著，徐子平坐下舀了碗湯。
程凡把頭一扭，好長時間不說話。酒過三巡，程凡和林霞說起N市的風情街。林霞抬起眼皮，想看看徐子平有沒有說話興趣，但她很安靜。徐子平嚼著雞爪，看著他倆。沒勁！
陸木跟徐堰在交談，好像在說拍得照片。兩人的神情，老的得意、少的沉鬱。徐子平看著他們，忘記了幾天前自己那輕浮的雄心。
吃了飯，爺爺說他洗碗，讓奶奶陪客人聊聊。徐子平沒把自己算進客人裏，她看起了電視。正是接檔的偶像劇，堂屋裏其他人都不時看上兩眼。她自己心中卻機警起來，隻有自己坐在沙發上麼。她一心想著線索，不覺吃了不少花生瓜子。陸木跟徐堰的談話結束，他幫爺爺收拾了桌子，晚上要打麻將。等他空了，徐子平走過去對他說：“我防的不是你。”
陸木沒生氣，如他往常一樣，反而悄聲說：“可是你防錯了人。那老頭子剛才問起你跟警察怎麼那麼熟。還問，吳經理那案子你攪進去沒。”“你們怎麼談起我的？”徐子平問。陸木沒法回答。“哦，你也問起我爺爺的案子了。明天你也去老廠麼？”徐子平自己接下去說到。陸木搖搖頭，“子平，我並不會進入你家的曆史。忙完這段曆史，你該真正進入大學生活了吧？”
徐子平看著五鬥櫃上那對大紅花瓶，心想，我的眼睛從來隻看向以後呀。
鄰居過來打麻將了。程凡像是有點驚愕，他抬起頭張望徐子平陸木方向，大家都不上桌。徐子平不肯跟他們三個去屋裏討論出遊計劃，“我要理理思路，躺床上。”她說。於是她躺在床上，思緒全無，隱約地聽著外麵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