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借口明早查案，早了一點回房間。確實明早他要拿了‘夏愛中’的檔案，去火車站會徐子平，給她看看。她借此探親之行了解祖父情況的想法他表示支持。過了期限的案件，他就是有心，也不能參與了。她對這複雜的故事很感興趣，還學給自己聽，他覺得多少有些虛構。隻開著床頭長頸燈，他發了一會呆，哎，兩人做朋友吧。那天爬過山，過後一想，登山算什麼呢？以前登山社裏各樣女生多了。
第二天，他在站台上見到徐子平。她要遠行的裝束，頭戴貝雷帽，穿著長大衣，比他見過的女生都顯高。一個人站在月台上張望。
“謝謝，謝謝。麻煩你能送過來。”看見自己她先打著招呼，語調頗為輕快。
“你的行李已經拿上去了？”程凡關心地問。“是啊，他已經都搬上去了。徐子平說。程凡想起那男生倨傲不下自己的眼神。沒有意思呢，沒經過事。“你快些了解下，我還有事。”程凡說。
徐子平沒有了以往地伶牙俐齒，說：“程凡，我看材料是為了我自己。你可以不幫我的。”脾氣上來，程凡很想轉身就走，但徐子平已經將冊子拿過去了。動作很輕，程凡本也沒用力抓住。
按年代先後，不同的頁麵有不同的圓珠筆跡，有粗有細，首頁的填寫年代是70年代末。徐子平感到，首頁圓珠筆跡的粗細與老照片背後的筆跡相似，而後麵幾頁的筆跡為細。不合規律處在於首頁的“未婚”字樣有改寫痕跡，仔細辨認似乎是“已婚”字樣的改寫，並且是用細筆芯反複加粗。她指給程凡看，程凡也意識到可疑。從冊子看，細筆芯出現在後。如果沒有記錯，圓珠筆芯的型號是逐漸完善的。他想起死者冒名夏愛中去他家取走結婚證，那麼按說該是為了掩蓋長相。“觀察細致。好好學專業課，邏輯分析需要係統化。”程凡認為自己說得是經驗。徐子平接受了，不過補充道：“我對專業已經有自己的評論了。”話語很肯定，並不像是賭氣，事實上徐子平說得有些謙虛。程凡並不懷疑，隻提醒她要注重一些技術課程。他們的臨別顯得平和。沒有讚賞沒有活潑。徐子平沒有目送程凡離開，轉身就要上火車。程凡卻回頭跟她喊“新年快樂”。有路人笑了起來，徐子平也笑了。
進了車廂，她收了笑容，幹什麼回頭呢，她不需要安慰。哎，做朋友吧。陸木在看斜對麵幾個人哄孩子，看到徐子平，很體貼讓她坐下，問：“更有準備了？”徐子平點點頭，“事實上我又幫他指出一處疑點。他對此反映卻平淡。”“嘴上不說心理也是誇你的。”陸木顯得比平時更會鼓勵人。“他不是囿於姿態的人。他是那種搖擺後會拿定主意的人。”徐子平沒有掩飾對程凡的讚賞。“哦，我是囿於姿態的人。在火車上第一次見麵，你說我用留海掩蓋滄桑。”陸木開起玩笑。“你也不是。比如，你並不敬愛我爸。”徐子平的話並不生氣，卻讓陸木生氣了。“子平，這次我們充分相處，我的意圖是適應一種生活方式。我們可以商量。”“我是在跟你商量呀。見了我爸，說起話來，你不會再一個勁聊你感興趣的生活細節了吧。聊點社會生活。”徐子平說著遞了張報紙給他，她對於遠行真是有種輕快。被她感染，陸木收起心中的迷茫，想起北上的風光，必是一路開闊。他學著對麵的老頭，手肘撐在窗欞上，側著脖子讀起報來。徐子平再看他時，他已默不作聲，便自己琢磨起北上的日程來。突然陸木說：“你媽媽年會籌備得很成功，她很好地把文藝氣息與都市氣息結合起來。你該多學會分享她的情感。”“哦——我太乏味了。”徐子平無意識地回答，汽笛鳴響，火車哢嚓嚓開動，把她的思緒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