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你的看法有一定道理。你怎麼想到麻醉藥可能過期了?”中年警察把詳細的藥檢給了程凡。
程凡立刻翻到關鍵處。中年警察拖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結果正與自己想到的一樣!“當時雖然初步檢測出麻醉藥成分,但死者麵部表情很掙紮,不像是深度昏迷後死亡。雖然也有可能是麻藥劑量不夠,但我總覺得是麻藥本身的問題。”檢驗書列出幾種物質,並診斷為藥劑變質。
“小程,你看有沒有可能是藥劑還沒發作,死者就遭到襲擊?”中年警察問。“現在檢驗書證明了一切,”程凡隨即又說:“死者胸口遭到一處刀刺。說明他是正麵與人交談。凶手可以等,不是嗎?”中年警察還是覺得不夠縝密,不過程凡問起他在現場附近的住戶那是否得到線索。他立刻說起自己得到的情況。
也不複雜。偏僻荒路住戶也不多。何況那時候人們或在地裏,或在準備晚飯或者吃飯。幾十米遠的小賣部恰是最合適詢問對象,店主正在店麵上一邊吃飯看電視,一邊看著店,那個點常有人來買東西,比如啤酒。但那天下雨,生意就很清淡。哦——程凡嘴唇動了動。中年警察頓了頓,又接著說:“店主在看最近熱播的《一支直立行走的雞毛撣與十八個寡婦》。昨天那兩集很有情緒,他看得入迷,竟沒注意到異常之事。除了有一個女的來問路。但形容過相貌後,卻是死者認回的女兒。”中年警察恍然大悟,“小程,你是不是覺得死者的女兒與兩名死者都關係不錯?”
“你這麼一說確實如此。不過我想的是,那店主本身看著也沒正事做……是我們那天早上看見的那個人吧?……對,就是他。……而且死者掙紮了一段時間,他也沒聽到動靜。到被報案這中間好幾個小時,案件處於無目擊者狀態。現在隻能確定死亡時間,大概是當天夜裏八點到九點。可持刀行凶的時間卻不確定。”程凡還想再征詢一下細節,中年警察表示不會有問題。“那晚的電視正到高潮處。店主回憶,那時候電視劇裏正在爭吵,像,‘籬笆邊的苦菜花,說的就是你,當年我也曾幫你們家那爛籬笆擋野狗’……‘你才是狼心狗肺老婆孩子都不認的畜生’‘老娘就是野!不比那雜貨鋪家的城裏女人’……‘蠢婆娘動手動腳’‘你走吧。老娘我從來都是一個人。不靠天來不靠地’……”“你看,這是筆錄。電視放到那一節的時候大概是七點五十分的樣子。兩集電視劇播完後看店裏沒生意,店主就關了店門回家了。又是與現場相反的方向。他當然沒看見。”
程凡沉默了。他翻著手裏的材料。“刀找到沒有?”“沒有,”中年警察也在納悶,“不止呢。死者的車上隻有死者的血跡。也沒有旁人的指紋。死者不是應該被棄屍於野地麼?當時我們就分析,死者趴著的體態該是被人從車裏推出來。你看,這地上雜草有來回碾壓過的痕跡,初步分析是凶手掉過車頭,但不知為什麼又棄車而逃。”“現在我有一個模糊的想法,這正可能說明凶手擔心被人撞見。”
“啊?小程,那徐堰確實有重大嫌疑。”程凡不及開口,又有警察進來說有律師打電話找負責夏案的警察。中年警察就要去。程凡卻說他有些細節要問下律師。“我跟律師比較熟。”但沒用,程凡說他要確認一下嫌犯跟另一名燕姓死者關係如何,“這關係到認親背後的事”。
這邊卻聽律師說,親屬們認過那輛車的照片,有一人說,車身上大麵積的黑泥漿很像警校再往偏僻處——大概也隔了幾裏路——一處幹河塘裏的泥——那河早就說要整治,水抽幹了卻沒了下文。山村農村有人進城喜歡從那抄近路。根據當事人的女兒的線索,從她同學嘴裏,她得知當天夜裏七點左右那河床已經積了較多的水,八點不到已經不能通過車輛。而七點半時她父親肯定在校門口呢,門衛可以作證。“時間上似乎有可以斟酌之處,”律師也說了,自己絕不是想幹擾辦案,但是親屬們也關心親人哪。
程凡一進門,中年警察覺得他頗為凝重,“有線索?”“哎,我們要輸給私家偵探了!”然後他就笑起來,“明天辦辦手續,釋放徐堰。”兩人又探討了一下,“哦——提前實習了,”中年警察就要去展開工作了,“小程,過期藥品銷毀執行得很不規範。繼續用也有,為了采購也有處理的,還有私自處理的。不好查。但如能跟醫藥機構內部牽上線,倒確實能查到不少線索。陸總既然要作保,之前他又否認跟徐堰有接觸,我先去問問他。”
“媽,陸總說問題不大。”徐子平打斷了陽台上正在說話的李名茂和陸木,“我的直覺是正確的吧~”“什麼直覺,律師先生提示了你。”李名茂倒也沒有批評她,隻是提醒她律師還在門廳裏。“徐同學確實極有天賦!”陸木讚歎。“不是指這個,是100天前我在選擇命運的時候,我聽從了心的呼喚。有靈光的人會有命運感。就像陸同學對地質工程的熟悉。”徐子平站在媽媽身邊,話是對陸木說的,眼睛卻看著媽媽。“不敢當,我學這個專業也是家人的意願。”陸木這麼一說,徐子平覺得有些掃興。“人都是被包裹的,露出頭來往往隻是被命運的安排,而不是命運的安排。如何立住自己,是歲月出的考題。”李名茂說到,“才去GD幾十天,我倒覺得又開始了一輩子。剛才說到的事,我以上輩子對他們這輩子,僥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