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聽風堡的路便與別家的不同,將及堡下,道路甚是平坦寬闊,可容得下三五駕馬車同排行進,卻也不顯得擁擠。地上條狀的岩石碼得整整齊齊,應是年月久已,留下了車輪碾壓的痕跡。路兩旁栽有蔥蔥鬱鬱的古樹,枝椏伸展的很開,彙交於路上方中央,遮蔽了炎炎日頭,倒顯得有些冷清。
奇流肩上幫我挎著小小的包袱,有一搭沒一搭的陪我說著話。
“前麵就是聽風堡了,我就不陪你過去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再惹禍了。”奇流的眼眶有些泛紅,說著別離的話。
我心裏也頗不是滋味,長了這麼大我還從沒有離開過香風樓,離開過奇流他們。如今一別,我要去聽風堡裏做工,不知這一去便是多久,也更加不了解堡裏的主子們的脾性,就怕一不小心把主子給得罪了,受罰是小,性命重要。我是個惜命的人,比任何人都要看重自己這條小命。
我從奇流手中接過包袱,“行了,你也別再送了,我自己過去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亂來的,你就放心吧。”
奇流點點頭,“恩,你快些去吧,我也回去了,記得千萬莫要頂撞主子,還有……”
“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不要亂擔心,我知道分寸的。”奇流還想說些什麼,可我很快截住他的話,我怕他說的太多,我會舍不得走,“我走了啊,你快回吧。”
“恩,我看著你走。”
轉過身不再看奇流,我一步步向聽風堡走去,眼前終有些模糊,我以為我不會哭,竟是高估了自己。
早上出門的早,此時天邊才微微亮起一抹白線,萬物都蒙上了一層灰白白的影子,不甚分明,不甚了然。
聽風堡果然不是一般的權貴之家,遠遠的,便看見城樓巍峨高聳,足有六七丈高,暗堡均勻的分布其上,門前蹲著兩隻大石獅子,大門緊閉,隻開了兩間小門,足有十幾個護院把手著,我深吸一口氣,攥著包袱的手緊了緊,終是抬步上前……
門房的裏的人打量了我一番,便讓我侯著,不多時有人出來傳話,“瑾公子吩咐了,把人帶進來,先讓管家安排著。”
這堡裏的人果真與外麵的不同,就連丫鬟小廝都是穿紅著綠的。穿著粗布爛衫的我,在這一群人中倒是格外的顯眼。自古以來,這個世界便如此,不管走到哪裏,不管是處於何等水平上的人,但凡還有比他更卑微,更弱小的人,他也便有了驕傲,自負的資本。我頂著這些人的白眼與鄙夷,小心的跟在領我進堡的大丫頭身後,就怕出了什麼差池。
這堡裏好似迷宮一般,跟著大丫頭走了一段路,我便不記得來時的方向了,且這裏的每道門檻都足有一尺多高,身量還未長成的我,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攀爬這些門檻上了。怪不得樓中的姑娘們總說,深宅大戶人家的門檻高,不是我們這些宵小之輩可以覬覦的,此時我想這些話可真是有道理,這些個高門檻已經將我攔在門外了。
給管家見了禮,我便被安排到下房住下,同屋的還有幾個粗使丫頭,我年紀倒是最小。收拾好床鋪,跟其他人一起吃罷早飯,便有人來叫我,說是瑾公子要見我。我想著這就是我以後的主子,隻要他還在江都城待一天,我就回不了香風樓。如是想著,我便不敢怠慢,跟著來喚我的人一同去了。
不記得又穿過了幾進屋子,才到得瑾公子的住處,我看到高大的匾額上鐫刻著“徽業軒”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