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不在家的時候那些小老鼠小螞蟻什麼的看不下去了出來給我收拾了一下。”
“那我願意高薪雇那批小老鼠小螞蟻。”
“坐吧。”我朝著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問道,“喝什麼呢?來杯鐵觀音吧,解解酒。”一說完我又後悔了,沒準他在心裏想好體貼的一個女生啊,我該直接衝杯咖啡給他讓他更清醒胃再受點刺激的。
“嗯,好。”他說,“你脫下高跟鞋果然變得很居家很溫柔。”
什麼叫果然,這難道是他心目中我的形象嗎?
“你知道有一種感覺叫錯覺嗎?”
“知道,其實你穿高跟鞋的時候也很溫柔,但是我以為工作這麼努力的你性格一定很剛強,這算是我的錯覺吧。”
天啊,越說越不清楚了。“我啊,哪裏能跟溫柔扯上關係?粗枝大葉,既不會做飯,也不會女人該做的家務,也不知道怎麼活到今天的。”
等水燒開後,我把茶遞到他手裏時,他在用打量的眼光看著客廳的擺飾:“謝謝,我發現你的家很少小玩意,還以為女孩子都喜歡那些東西呢。”
“喜歡和想占為已有是兩回事,很多東西一旦擁有了就不喜歡了。”
“怎麼會呢?既然喜歡就應該變成自己的然後好好珍惜。”
我搖搖頭,然後拿起茶幾上蘋果來削,說:“你一定不知道女人買衣服的時候往往是一時衝動,當時喜歡得不得了,付錢都不知道心疼,買回來以後好多都丟著不願穿了。”
他沒有回答,微笑著說“我來吧”,便把蘋果和刀從我手中接過去了。我突然有點莫名感動,被人照顧的感覺真好。雖然一個人沒問題,但是多一個人在身邊就是不一樣。我能自己削水果,但是效果和削土豆是一樣的,有四分之一的果肉總是無辜犧牲在刀下。他的刀法顯然高出我許多,從頭到尾都沒斷過,有速度有質量。
他把蘋果遞給我說:“應該有人為你削蘋果的。”那深情的眼神或許是我的錯覺,但真的讓我的心跳漏了不隻一拍。
“哈哈,我再雇一批小老鼠小螞蟻,專門削水果。”我不能讓這樣的氣氛順其自然。
我還帶他參觀了我的兩個房間和一個陽台。如果我把他當朋友,這種行為是很自然的,對吧。如果我要扭扭捏捏,反而顯得我心思太多了。我們在陽台上時,他手中還拿著那杯茶說道,“北京的天氣真糟糕,幾乎看不到什麼星星。”
“怎麼,你還有夜觀星象的習慣?”我笑道。
“想借此來思念一下我的家,沒想到地不同,天也差別那麼大。”
“看來台灣人都很喜歡星星嘛。”
“怎麼說?”他皺皺眉,表示很不解。
“台灣有很多歌都有星星啊,比如說什麼《星星點燈》、《星星知我星》、《昨夜星辰》……”
他哈哈哈地笑起來,大概我這無厘頭的狀況讓他頗為震驚。
又無頭無尾地聊了半小時,他便告辭了。
在門口我問:“開車了嗎?沒有頭暈什麼的吧?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他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笑笑,說:“沒開車。再說有了你的鐵觀音,再暈也恢複了。‘千杯不醉’絕非浪得虛名,放心吧。”
“好,那等你到了家給我掛個電話吧。”
“好的。”
關上門我發現自己今天的表現很失敗,我起碼應該不要顯得那麼周到,不過就算是對一個普通朋友也應該盡到禮數,我實在很難故意做出讓人討厭的事情來。我開始懷疑自己真是誤會了,但是……思緒如亂麻般糾纏到極致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來了。
從貓眼裏看到了他,怎麼還是他?
我打開門,發現他氣喘籲籲的,臉還紅著,方格領帶已經不知哪去了,襯衫的領子從西裝裏翻了出來,稍微顛覆了他一絲不苟的形象。看來應該是狂奔上來的。
“忘東西了?”
他理了一下氣息,說:“怎麼辦?”
“什麼?”
“我發現我愛上你了。”
蘇菡的消息非常靈通,她的意見是:“光衡的CTO啊,身家有多少!還出身台北小康家庭,打著燈籠都難找這樣的機會,絕不能就此錯過。你快點嫁到台灣去,然後我就可以以探親訪友的名義去逛忠孝東路、西門町……順便跑去淡水高雄轉轉……”我知道她想問題的出發點總是比較獨到,所以對她的意見基本采取了忽略不計的態度。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程東明居然也來做我的思想工作了。他請客吃法國菜,以表明他懺悔向他人泄露我的手機號碼。
“我還一直納悶,原來內部有間諜呢。”
“我和冬奇幾年前就認識了,那時我還在美國工作,被派到台灣去,他被公司派來接待我。一個特別細致也格外專業的人,相處起來很舒服,我對他印象非常不錯,後來自然成了朋友。”
“這跟透露我的電話有關嗎?”
“當然有關。我會把我最可愛的同事推向火坑嗎?婧姝,有時候一個決定會影響一生的幸福,但現在隻需要你給個機會讓彼此了解更多而已,就當交個朋友。”
“是他讓你來……”
“那倒沒有。昨晚他跟我喝酒說起你,他說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女人。”
我愣了一下,說:“不可能,我們認識才一個多月。你不要把玩笑當真了。”
“你不了解男人,號稱‘千杯不醉’的他才喝了幾杯啤酒說到你就有醉意了。”
我猜,程東明並不知道他後來到我家來找我了。
“說真的,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好……”
“不是一物降一物嗎?好好考慮一下,他就是因為太害怕你拒絕所以一直沒敢明說。”
我不說話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不是一直說要去周遊世界嗎?他會是一個很好的旅伴,因為他已經去過很多地方,有他在的話,去哪裏都沒問題。”程東明根本就沒在吃,雖然他沒有很露骨的讚美,可聽得出來他極力推崇他的這個朋友。
“要說做朋友的話,我們現在已經是了,用不著考慮。”
“你這麼聰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真的好好考慮一下。我也不講太多了,他的優點讓你慢慢去發現。”
我笑了,說:“這是你第一次做月老嗎?”
程東明也笑了,說:“還真是第一次,所以特別希望成功。”
這還不是最奇妙的。某天下午下班的時候,我在公車站等車,一輛白色寶馬停在車站,一個戴墨鏡的女人探出頭來,對我說:“阮小姐,我送你一程吧。”
認出是方惠珍之後,我錯愕地說:“呃,謝謝,不過不用了,我……”
“沒事,上來吧,就想跟你說幾句話……”她把遮住大半部分臉的墨鏡摘下,朝我笑笑。
就這樣我上了坐著美女的香車,這是真的香車,因為裏邊有股低沉的香水味。我跟她說到國貿。這離蓉蓉的家比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