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見他臉現蕭澀之意,急道:“小白臉,大家跟著你走南闖北,眼看你小子就要有個結果了,現在卻開始說這般話了……咱們結拜兄弟時,可是發了誓的,那有難同當的日子大部分都過去了,往後有福同享這種事,你可別就找什麼借口給溜了!”
劉迦搖搖頭,笑道:“我巴不得你們與我一起享福呢,否則我幹嘛不厭其煩地老是在你們耳邊羅嗦嘮叨??隻是修行這種事,不是我給你們一顆仙丹妙藥就能解決的,也不是我想幫你們就能幫到你們的。否則那些佛祖哪個不是通天徹地、無所不能的神通?為啥他們對待咱們這些晚輩,也隻能通過說法,留下修行經驗和法門?倘若這種事能以他主觀的心思辦成,他一念便能搞定了,哪用得著咱們在這裏折騰?”
咦,劉迦和岐伯之間的對話,倒讓偶想起一個典故來。當年釋迦佛在世時,也曾有一個兒子,名羅睺羅,又有譯作羅雲的。當時釋迦佛也要這小孩子聽他說法,羅雲玩心甚重,哪聽得進去?當即大搖其頭,拒絕道:“哎,你老人家的佛法確實精妙,可我年紀太小了,聽不明白,讓我先玩上幾年,長大以後,再來聽吧。”釋迦佛笑道:“咦,生死無常,你怎麼就知道你能長大,不會中途就死呢?今天還活得好好的,明天就沒命的人,可多得是。”羅雲笑道:“沒事,你是我爹嘛,你老人家既然是世尊,既然是佛,我這做兒子的命有你罩著呐。”釋迦佛樂道:“我尚須自度,哪能罩得住你?”
羅雲被這話嚇住,這才漸漸認識到了脫生死這種事,唯一能做主的是自己,別人雖能助緣,但他人相助終究是外因,倘若自己心無所願,外因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一時臨將臣臉上現疑惑,幹玉顰眉沉思,岐伯無奈歎息,總之三個僵屍各懷心事。
劉迦看著三人,忽覺臨將臣疑惑的表情似曾相識,暗道:“咦,怪啊,他這表情我在哪兒見過的,但絕不會是今生,仿佛是久遠以前呢。”以前他經常見到臨將臣這副怪相,但從未有此感受,此時的感受讓他莫名其妙之極。
他試著向臨將臣道:“臨將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從前的事,凡是你對我的記憶,我都想聽聽。”
臨將臣搖搖頭,皺眉道:“我和僵屍王一樣,都是幾經折騰的元老級僵屍,已不知從小僵屍從新修過好多次了。每次重來,雖不見得一定是小僵屍,但升級失敗後,對許多事的記憶也失去不少。有些過去的記憶能在修行中零星回憶起來,但大部分都模模糊糊,似真似假的,並不那麼真切。這道理,和其他修行法門一樣,一旦重新墜入輪回,大部分記憶都找不到了。”
他側著頭想了想,又道:“我隻記得你上次應劫的情況,當時僵屍王要整個僵屍界的修行者一起出界,說是你能幫咱們大家夥完成最根本的升級,能讓所有的僵屍脫胎換骨,修為更上一層樓,因此我也趕著來湊熱鬧。誰知道結果讓人大吃一驚,咱們升級的事沒搞定,你的一個fenshen反倒讓僵屍給煉了,你自己也選擇轉世,真讓人莫名其妙。”
說著他苦笑起來:“但自從那次以後,僵屍王在一界之內的威望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嗬嗬,畢竟有太多的人親眼看見他煉了你的fenshen,任誰也不會再懷疑他的修為是天下第一了。”
劉迦疑道:“就這些?”臨將臣點點頭,道:“其他的都是一些支節小事,不大重要,我沒必要把僵屍界的口舌是非、人際關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講給你聽吧?但想來僵屍王對過去的事,要記得比我多得多,也比我記得清楚一些。畢竟他修為比我高,能憶起的事也比我要多。”
見劉迦無語,臨將臣又道:“這些日子看到你小子進階神速,我倒有些覺得當年的事不可思議了。你現在的修為怕沒有當年應劫時厲害吧?可就以你現在的修為,誰有本事融煉你的fenshen?你那身子是聚散自由的,沒人管得了的。僵屍王真有本事,該融煉掉你的真身才是啊,你那fenshen是個假貨,說沒有就沒有了的。”
劉迦對這事一直存有懷疑,此時聽臨將臣說起,搖搖頭,道:“你這說法也不對,當年應劫那個我,所有fenshen都是真身,所有fenshen也都是假身,沒有真假差異的……這事我現在給你講不清楚,你得修到那個境界才明白。但你心中有真身假身之分,也正是你知見障礙的地方,老是把現在這個身子看作是實有的。”
臨將臣嘿嘿笑道:“咱們又繞回剛才說的話題上去了,嘿嘿,你難道一天到晚都在想這些什麼知見啊、空有啊、業識啊之類的玩意兒?”
劉迦點點頭,沉默不語,他心中有個難題,啥哩?這臨將臣的血骷咒漸至發作期了,就算臨將臣要解咒,劉迦自己也必須在其身邊護法,以備不測,畢竟他答應了臨將臣,而且臨將臣也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而另一邊呢,波旬將瑪爾斯等人扣住,倘若自己真得不理不問,波旬勢必會向瑪爾斯等人下手,讓那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更難安心修行。
兩件事對他而言,都是急事。他想了一會兒,沒有結論,隻是暗道:“波旬這家夥對人的心理了解之深,甚至超過當事人自己呢。他拿準了我此時的境界毗漏,知道我積習尚在,依然是心有所係,有掛礙處必為人所製。可我雖然明白這根由,卻無法瞬間作出決定,不能當機定斷是我的大毛病呢。”
想起每次遇到難題時,自己都習慣靜坐入定,往往於定中多有靈感,當下便拉上三人,轉移到一個相對原始的星球上,對臨將臣三人道:“你們到小雲宇宙中雲呆著吧,那裏安全得多。”
岐伯與幹玉聽得“安全”二字,話不多說,立刻閃身而入。
臨將臣搖著頭道:“我不去,在你肚子裏呆著,雖然安全,老子的名聲可真是越來越臭了。”
劉迦冷笑兩聲,哼道:“到現在這個地步,你還顧著名聲?呆會兒我入定時,沒辦法幫你,波旬那老賊隨時會來,到時他要你往東,你不敢向西,他要吃屎,你不敢喝水,那時你的名聲可好得很!”
臨將臣勃然大怒,但轉眼立刻想起初見波旬時的感受,知道自己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和波旬相抗,臉上立時現出頹廢之意,心中大感瀟澀。
劉迦見他開始動搖,心中暗笑,趕緊又冷笑兩聲,哼道:“想想當初你是如何對付阿提婆的?那阿提婆多自負啊,可還是被你一巴掌提起來就扔了個不知去向。嘿嘿,那波旬既知你和我是一夥的人,要對付你的話,就如你對付阿提婆一般輕鬆,完全是隨心所欲、毫無顧忌、盡其所意地窮折騰你……讓你給他端茶送水,給他洗腳捶背,給他當奴仆,跳僵屍豔舞給他取樂……。”
聽到此處,臨將臣再也聽不下去了,大手揮動,紅著臉大叫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他咬著牙頓足歎息,終於放下麵子,一頭栽進小雲宇宙之中。
那群被劉迦的地藏心法熏染後清醒過來的靈體,忽見臨將臣闖了進來,人人大吃一驚,立刻退出老遠。其中有人叫道:“還要再退遠些才好,那僵屍可是個猛人,一不心被他咬上一口,咱們可就慘了。”當然,也有比較明白事理一點的,疑道:“咱們隻是靈體啊,沒血沒肉的,他咬個啥呢?”內中有相對固執的人,叫道:“你又沒被僵屍咬過,憑什就麼知道沒血沒肉的靈體,就不怕僵屍呢?”還有比較糊塗的人,在一邊徘徊著低聲道:“那叫幹玉的美女,現在也是個僵屍了,我倒願意被她咬上一口。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咱們修靈的,反正也是半個鬼了,生前未曾風流過,不如現在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