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扭曲的觀念和扭曲的時間(1 / 3)

臨將臣、岐伯和幹玉聽了劉迦的話,默然無語,這種修行法門與他們從前習慣的差別太大,沒有對天地精華的提煉,沒有對自身潛能的發掘,更沒有對身外能場的收聚,隻是尋心而已,隻是證性而已。

三人在一公園內坐下,臨將臣疑道:“小白臉,這玩意兒就算解了血骷咒,就能連骷沙也能徹底化掉,可是……可我修了那麼多年的積累,不就白費了?我的仇人一旦知道我從前的修為沒了,頃刻間讓我死上千百萬次也是小事一樁,那我解咒有啥好處啊?反正一樣是死,我倒寧願一邊掙紮一邊死,起碼也算拚過命了,這樣毫無反抗能力的被人整死,就如一隻螞蟻一般,太窩囊了。”

劉迦知他心思頑固,很難轉過念頭,隻是輕歎了一口氣,笑道:“我現在回答你這問題沒有意義。那些我說過的話,雖然你聽進去了,可從開始到現在,你一直都在你預設的前提下來思考,站在你的人的經驗上、站在你的修行過程積累的知識上、站在你對世界的認知之上。有了這些前提,就算我口吐蓮花,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的。因為我說的東西,從你的耳朵聽進去後,被這些前提經過篩選、比對、扭曲,看看他們是不是符合你的認知習慣,不符合便會受到排斥。結果是我說的話在你腦中就變成了另一些東西。因此你很難接受,這也很正常。”

說著他指著公園內正在談笑玩樂的人,又道:“你們看,那群人中,有成年人,有小孩子,是吧?”岐伯笑罵道:“瞧瞧這話問得,這小白臉又開始愚弄咱們的智商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幹嘛學得跟破禪鋒那酸秀才似的?”

話音一落,卻見破禪鋒閃身就在眼前,哼道:“誰是酸秀才?真以為我不在,就可以背後說我壞話?嗯?”岐伯見之大驚,想起齊巴魯曾被它惡揍,急切中找不到應付的詞,正欲閃身就跑,卻見劉迦揮手將破禪鋒送進了小雲的宇宙,笑道:“別理它,它就這迂腐脾氣。”

破禪鋒被他禁住,一時呆在宇宙內動彈不得,隻是對著小雲大聲訴苦,無非就是說“劉迦現在有出息了,就不認老師了”、“忘恩負義”之類的話,讓小雲聽著頭大。

劉迦指著那群人,對臨將臣三人道:“如果咱們對這群人說,這星球以外還有另外的世界,有種種不同的生命,有種種另外的天地,甚至告訴他們諸天諸界的情況,同樣的話,那些孩子聽進去的部分,和成年人聽進去的部分是不同的。孩子腦中沒有那麼多知識和經驗形成的成見,聽進去的內容,與咱們講出來的,差別不大,因為這部分內容沒有被他們的主觀意識變形。但成年人聽進去的內容,就不同了,各人有著不同的人生經曆,有著不同的教育背景,有著不同的認知角度、深度、廣度,咱們說的話會被他們的主觀意識先過濾一遍,用人生的習慣來進行篩選,用那些已經在腦中的知識進行判斷取舍,進行對錯定義,最後得出一個與原話完全相背的意思和結論。”

幹玉“咦”了一聲,側頭道:“宮主,當年你在逢艾一界為戈、達二相療傷時,破禪鋒曾給咱們講過一個禪門公案,說得是關於茶杯和茶水的事,意思似乎是說,倒去杯中原來的水,才能裝進新的水,也就是放棄成見的意思。當時阿提婆曾說,那茶杯隻有那麼大的時候,裝的水始終有限得很,不管如何把茶杯變大,就算茶杯中的水倒掉,重新裝進新的水,能裝的東西也始終有限。不如打破茶杯,徹底失去束縛。”

破禪鋒在小雲宇宙內聽到這話,更加急道:“瞧瞧他們在說啥?!這道理本來是當初我教大家的,可現在大家把我說過的話當作他們的,全把我這老師扔一邊去了!快放我出去,我可是第一次說這話的!”小雲嘻嘻笑道:“破禪鋒,你說的那些話,好像也是那些先賢大德的,是吧?你好像隻是個圖書館管理員,是吧?有見過圖書管理員把館裏的藏書當作自個兒的著作的嗎?”

破禪鋒聞言怔住,思前想後,終於明白,自己也是拾人牙慧……剛才的氣勢頓然消失,劍身一軟,癱在地上,歎息不已。

劉迦聞言一喜,對幹玉讚道:“不錯,幹玉,就是這個意思。修行的目的都一樣,雖然法門眾多,但所有法門都隻有一個目的,徹底打破所有的知見體係、中斷業識慣性對你的支配,自然見道。倘能見道,三千世界的成住壞空、人生的喜怒哀樂、福罪輪回,一切的一切,真相不辯而明,困惑不思而解,障礙不疏自消。”

見三人依然疑慮,他站起身來,笑道:“大家都是有著豐富修行經驗的人,這些經驗給你們帶來曾經的成功,帶來江湖地位,帶來諸如比別人優秀、比常人能幹等等優越感,也帶來最可怕的東西:自我認同感。這種自我認同感,一方麵讓你們對自己信心十足,另一方麵,這種自我認同不斷強化‘我執’,也障礙著你們對另一種觀念的接受力度,其影響之大,甚至超過凡人,你們也不必急在一時,但有此心,時時反觀內省,早晚有轉過念頭來的一天。”

他環顧了四周,自言自語道:“前些日子聆聽去給人治病的星球上,同時發生著疾疫災、刀兵災,我感覺到在這星球上,甚至附近其他星球和其他天界也有這樣的氛圍,如此下去,離器世界的風、水、火等大災就不遠了。”

幹玉奇道:“那大災很恐怖?”

劉迦點點頭,道:“很難用恐怖二字來形容,你這是站在生與死的角度來判斷一件事。那火災起時,天界星河、草木土石、山河大地乃至須彌山、欲界諸天,全被燒毀,大火綿延曆一小劫,燒至二禪天而止,壞盡初禪天、六欲天及人間、地獄、餓鬼界,包括初禪天中的梵天世界,無一幸免。水災起時,大水漂溺,曆時一小劫,淹至三禪天,毀盡三禪天以下所有器世界,二禪天內的少光天、無量光天、光音天盡行毀掉。風災起時,有大猛風吹壞世界,也曆時一小劫,壞至四禪天,毀盡四禪天以下諸天界,三禪天內的少淨天、無量淨天、遍淨天盡皆不保。這些事之所以會發生,說來也是器世界所有生命業力所致,有其因必有其果。”

看見三人瞪著大眼,說不話來,他笑道:“你們這些僵屍和仙人,一旦遇到種種天災到來時,都習慣把它當作考驗自己修為的途徑,要麼煉寶躲災,要麼換地兒躲,常常把這些天災一股腦兒地全當作是自己應劫闖關,哪會分辨得那麼細?你們習慣的修行過程中,固然有自身層級突破時需要麵對的災難,但這其中還是同個人與眾生業力有關。這道理說起來複雜得很,你們自己去找書看吧。關於器世界如何形成、演化、毀掉、留空,佛門中的《優婆塞戒經》、《俱舍論》、《立世阿毗曇論》以及《長阿含經》等幾種經典中,都有詳述,我沒空聊得太細。”

破禪鋒聞得“找書看”三個字,本已無力的劍身頓時精神抖擻起來,瞬間立直,嘻嘻笑道:“瞧見了吧,他自個兒說不明白的事,還得靠我呐!”小雲笑得前仰後合,指著破禪鋒,連聲道:“破禪鋒,你你你…….你還真是執著啊!”

劉迦說了一會兒,見三人再沒有問題,想起瑪爾斯等人,又歎道:“那波旬帶走瑪爾斯他們,擺明了是想讓我心中有係、有所掛念,便不能安心證道,這道理我明白。可一個人明白了一個道理,能不能按著這道理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念及瑪爾斯等人成天賭博玩樂,他自言自語起來:“他們不專心修行,隻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轉眼正見臨將臣三人盯著自己,他歎道:“盡管我給你們說了那麼多,但你們和老瑪他們一樣,總是不能或是不願以身去實踐,這其中原由也有我的責任。你們把我當作什麼偶像,當作什麼菩薩,以為隻要靠著這棵大樹,就算自己懶散一些,早晚必能通過我而走捷徑成道……這可真是我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