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我隻是一個旁觀者,在旁觀者著我和他們的昨天,我會認真的回憶,你慢慢的聽我說完。親愛的提奧,再見,再見。

靈堂的車來了,父親被裝上了一個小鐵車,然後推到醫院的後門,那天醫院的後麵還放著一個老人的屍體,很老,很老,她也在聽唱佛機。對了,在醫院的這段日子裏,那個唱佛機一直沒有關過,直到父親離開的那一瞬間,它被風吹倒在地,碎了。

一輛白色的汽車開了過來,我父親被送到車廂的後麵,而我和我二叔,還有一個兄弟木仔坐在車的前頭,我們到了那天我和我二姨來找的那個靈堂,幾個老人把父親放在一個製冷的冰棺裏,還化了妝,後來很多人看到我父親的遺體都說很漂亮,還帶著微笑,但在我心裏,我感覺父親不是在微笑,這我最清楚了。我和我舅舅也忙著去找靈堂的老板算了一筆賬,而最後我們采取的方案是一切從簡,因為遺體火化後還要到佛堂做法事,我們家裏也隻剩下一萬來塊錢,剛剛夠用。對了,那個老板開的車很漂亮,和這個靈堂很不搭調。

父親的遺體打算是在後天的下午火化的,所以接下來的兩個晚上,做的事就是白天招呼客人,晚上請經師給我父親超度,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我總會想起一個月前去給父親做法事時的一切一切,包括那個像騙子一樣的法師。

但這個經師和那個不一樣,他確實隻是在讀經,而且一讀就是四個小時,對著我父親讀。經師爺叫我在一邊聽,不時還要拿著他給的紙錢到外麵燒,不知道我父親有沒有收到。但是有一點就是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對所有像信仰,祭拜……都混在一起的認為是迷信,他相信科學,而我感覺,除了迷信之外,其實還有一樣東西在裏麵,就是愛。

這兩天裏來的都是親人,我爺爺的弟弟,我小叔,二叔,二嬸,還有很多我不知道什麼親戚關係的叔叔,他們和我一起守靈,靈堂的外麵有一顆很大的樹,我們在夜裏聊天到天亮,唯一沒有離開的話題是關於人生,關於經曆,關於感歎,而我父親在靈堂裏麵安詳的躺著,我感覺那是就是每個人都有的結果。

靈堂最後的一天,我幾個朋友都過來了,裏麵有她。中午吃完飯後,便準備送父親最後一程了,我們走了一段路,把父親的香爐引到靈堂隔壁的佛堂,我很小心的抱著香爐,二叔打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在我的旁邊,因為香爐不能見陽光,裏麵有我父親的靈魂。我的手也被香爐裏的香火燙到了,我感覺好像是父親在打我,責怪我一樣,但這個是我自己在幻想的,人群也在我送父親去佛堂後回靈堂休息了,而我做上一輛載著父親遺體的車,準備到汕頭的火葬場把我父親火化了,那天最後和我一起去火葬場的人都是男的,而且都比我大,一路上我爺爺的弟弟一直往車窗外麵灑紙錢,車前麵那個負責火化的人也在汽車準備過一條橋的時候叫我大聲喊著“爹,上橋啦”,一樣的道理,下橋的時候我也喊了“爹,下橋了。”說實話,我還是習慣叫他爸。

火葬場很熱鬧,家屬到了之後並沒有像電視裏說的那樣,有一群人在哭泣,而是給每個去的家屬安排了一個茶座,而且可以打牌,我數了一下,有三四桌,三十幾個家屬。

我三叔開始了他的滔滔不絕,但我可以猜得出他要說的主題就是“錢”,“市場經濟”,親戚很多和我一樣選擇了沉默的傾聽,他手舞足蹈,很是投入,中間有一次我因為口渴走進了茶座,打斷了他說話,對他說“水開了,衝茶吧”,他才停下來衝茶,他看了我一眼,在我喝茶的瞬間他轉換了話題,而話題是關於我了,但還是離不開錢,他和親戚開始聊到我大學畢業後會怎麼樣,而且不時的告訴我現在是“市場經濟,沒有錢什麼都是假的”“大學學費貴,你要好好珍惜”“你三叔我沒什麼錢,一直在賺小錢,幾毛錢都賺,沒能幫你什麼”……在我準備想把茶杯發下來的時候,我順便看了他一眼,其實我很想揍他,他的話也停下來了,然後接著轉移話題。

我們一泡茶的功夫,父親的遺體便火化好了,我有走進去看了看是怎麼火化的,現在科學現在確實很發達,從人進去到出來,基本都是電腦控製的,我舅舅在我觀望著父親被火化時對我說“等一下那個人還要用鐵鉗捅一下裏麵,把人翻過來燒。”後來確實是那樣,在那個人開鐵爐門準備要捅的時候,我看到這輩子最紅的火,在鐵爐裏麵擊打著人的遺體。那火直到現在我都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