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康家棚，翻過西嶺，拐過一道山梁，張為命看到前麵不遠處兩道手電光一前一後照向趙家村，隱約傳來離毛曉亮說話聲，張為命駐足片刻，緊走追上二人，聽見身後急促腳步聲，二人停步轉身用手電照向張為命，曉亮嗬嗬笑道：
“嗬！叔！這麼晚了大過年你不在家陪嬸子弟妹們急匆匆上哪去呢？有啥急事呀？”
張為命瞅瞅離毛左手提一塊豬肉，曉亮背小半袋東西，嘿嘿樂道：
“先別問我，說說你們不在家陪家人這麼晚提著肉背著東西走向趙家村幹啥？”
離毛看看張為命鼓囊胸脯，樂道：
“看來我們想到一起了，你們張家門今年出了個大善人，聽說今年你們生產隊家家趕了集，都買了豬肉買了布辦了年貨，我高興的不得了，其它生產隊羨慕的不得了，平時冷若冰霜凡事漠不關心宋金水關鍵時刻做了這麼好一善事，今年我們大隊不光有禍事，也有高興事，患難識人心，社員覺悟提高了，團結了，這是不幸之幸事，但願我們大隊多出幾個宋金水，我們以後日子就好過了，我知道你和福多關係鐵，是不是有了年貨有了肉，不忍心福多過年清鍋冷灶學金水給福多家送年貨來了？”
張為命嘿嘿苦笑道：
“我哪敢和金水比，人家是土豪，我充其量是短工，僥幸托土豪福有了肉吃，想著福多家孩子們一年沒見葷腥，大過年孩子們可憐，送些來，略表心意，讓福多過年心裏好受些。”
離毛接道：
“聽話音你有情緒不太領情，這可不是你張為命為人，有什麼想法顧慮嗎？”
張為命憨笑一聲回道：
“我哪敢不領情，這份恩情我到死不敢忘，隻是我太了解金水，剛才還在梨樹下糾結謀劃半天，真怕他年後反複無常嫉妒心萌發很快跟我要錢，那不要我命嗎，我在考慮怎樣對他，為了不讓他嫉妒我家孩子，以後不許米多麥芳偷他家核桃，更不許孩子欺負明仁明牡，年後複校，至多讓米多上，甚至隻要金水高興米多不上也中，你說為了他一時心血來潮幫了我家大忙，我要付出這麼大代價，提起他我能沒顧慮有情緒嗎！也許我堤腦不好使想歪了，他真是性情變了，真的想幫我，那最好不過，我一輩子感激他，我會盡力盡快把錢還給他。”
離毛搖搖頭說道：
“你還真有顧慮想法，你的顧慮幾月前我也會這樣想，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我認為金水作好事絕不是一時衝動心血來潮，他是經過深思熟慮，決心摒棄前嫌一心向善真情表露，他之所以這麼作，與我們大隊這幾個月接連發生悲劇有莫大關係，說明他經過觀察深思悟出人生真諦，人生不過百年，萬事均衡，有得有失，不可能麵麵俱到什麼都擁有，你處心積慮不顧他人想過人上人，又想落個好名聲讓別人稱讚，這是癡人說夢不可能，就像你和金水，你羨慕他的好吃喝，他嫉妒你的孩子多，二者很難兼得，為此煞費苦心，你們苦苦掙紮在痛苦煎熬中，結果你們誰都沒過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與其屍位素餐不顧他人隻想自己舒服落人罵，不如辛苦勞作為他人著想受人尊敬好，你一定聽說了，前些天我們大隊有不少人常去狼帳窪地墳場，其中有金水，有我家讓我頭疼進喜，有不少讓我們看不慣摸不透難纏客，他們去哪裏絕不僅僅為了緬懷逝者，應是有想法不安現狀人，他們睹墳感懷，可能悟出了不少人生哲理，確定了今後前進準則方向，我不敢說他們準則方向一定正確，但我肯定金水進喜和以前相比思想認識有提高，這些天我和曉亮占義翠花幾個人時常琢磨以後我們大隊路該怎麼走，怎樣帶領我們大隊社員擺脫目前困境過上好日子，想著讓所有社員過年都能吃上肉，都能趕集買年貨，我們不希望這多事之年再有悲劇發生，可我們大隊太窮，實在拿不出錢解決二十多戶社員實際困難，既是有錢目前形勢下也不能用公款給群眾買年貨，無家可歸五家人，經李主任特批，用大隊僅有二十五元給每家補助了五元，我們隻能用自家不多餘錢給買不起肉其他每家買一斤肉聊表撫慰，我們挨算了一下，今年有可能買不起肉人家不包括兩家四類分子約有13戶，每家一斤肉需9.5元，曉亮出10元，我出5.5元，占義出4元，翠花出3元，湊了22.5元，曉亮用13元一元一斤肉票私下買了13斤用不起的肉票，以曉亮名義今天買肉後由我們兩個今晚一起送給包括你們生產隊的13戶人家，上午知道你們生產隊三戶人用不著我們送肉後，餘下10家，我驚喜感動之中想著每家送二斤多好，試著和進喜商量能不能把他額外買的二十多斤肉給我七斤，他沒咋猶豫揮刀給我砍了一半多，我先給我們生產隊兩戶每家送了二斤肉，來到大隊部和占義翠花曉亮彙合，我們先去看安頓在王家門其他家由曉亮悉心照顧銀罐麥多錢有五家人，天黑後由占義翠花分別給劉家窪王家門康家棚趙家村孫家窯六戶各送二斤肉，多出五斤多肉，曉亮和我臨時決定給範大褲劉菜花家各送二斤，考慮到今年最難過家是滿囤家福多家，這不我們剛給滿囤家送了肉和麵，正趕往福多家碰見你，你一定也是給福多送肉，我說我們想到一塊了不錯吧，說了這麼多，最後提醒你，孩子是我們未來，知識是我們過美好生活基礎，學校年後一定建好複課，請最好老師，我希望所有適齡孩子甚至有條件超齡青年都能進校學習，這其中當然包括米多米包，有困難我們共同想辦法解決，再苦不能苦孩子，我相信金水不會為難你，若你再為此憂愁苦惱，隻能說你不善於觀察思考，跟不上形勢，該認真反思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