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夜和青影站在林中青籬小院的門外,細聽那清澈入骨的笛音。
嘯夜悄聲說道:“我不記得她會吹笛子。你知道嗎?”
青影也搖搖頭,滿臉疑惑。
說話間,笛聲沉落,一個手握玉笛的人從一株梅樹後轉了出來,赤色衣服,外罩黑色鬥篷。肩上散落著火紅的長發。
那確實是離珠。
青影走上前,推開籬門,暖笑著招呼道:“離珠,我和王來看你了!”
離珠目光一跳,眼中閃過一絲喜悅,但隨即又暗了下去。
“離珠見過王、王妃。”她深施一禮,淡淡笑道:“請屋裏坐。”
在屋裏坐定,稍微寒暄幾句,嘯夜便提出去別處走走。他知道有自己在場,那兩個女子說話也放不開說不透,所以選擇了回避。果然,他一離開,兩個人的話就多起來。
“總勞您過來看我,我怎能擔當的起?”離珠避開青影的眼睛,掩飾著自己變濕潤的眼角。
青影微微搖頭,道:“以前嘯夜告訴過我,你就相當於我的女兒。難道我不該來看你?對了,你什麼時候學會吹笛子了?吹得真好。””
離珠把玩著手裏的鑲金白玉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是千涼教我的。他笛子吹得很好。”
青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來過好幾次,隻有這次,離珠主動提起千涼的名字。她該不該借機繼續說下去呢?
青影還在猶豫,離珠卻轉移了話題:“對了,王妃,我看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啊?我嗎?”青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我不是病了,是有身孕了。”
她的臉紅了起來。
“是嗎?那屬下恭喜王妃!”離珠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嘴角泛起久違的笑容。
那是真的喜悅,發自內心的微笑。
青影扶起單膝跪地的離珠,道:“我想你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很高興,所以就來告訴你了。嘯夜是第一個知道的,你可是第二個哦!你是不是對我很重要?”
望著青影亮閃閃的眼睛,離珠眼圈紅了。
“王妃的心意和願望離珠明白,是想讓離珠早些振作起來。但是,但是——”
她長歎一聲,默默搖了搖頭。
青影的笑也凝固了。她眉頭微蹙,問道:“我始終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一直不知怎樣開口。現在你能給我講講嗎?或許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糟?”
離珠沉默了。青影也陪著她沉默。
“王妃,您和王先回去吧。您要保養身體......”離珠竟下起了逐客令。
青影搖搖頭,堅決地說:“你若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你若真擔心我,就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情改變了你!”
離珠再次避開她的目光。
“說呀?”青影輕聲催促。
天已過午,日影開始西斜。嘯夜竟也沒來催促。
離珠見實在推脫不了,歎息一聲道:“我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實,但——但我卻看不透這個人!”
說完,她涕零如雨。
“啊?”青影也一時沒有醒過味來。
離珠忍住淚水,道:“那天我被反叛的禁軍抓走,是千涼救了我。他將我安置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便折回掇月樓。他打傷了流朱,自己也受了傷。因為擔心我的安危,他再折返回我藏身的地方,將我帶走。
“他把我帶到他的住處,一處並不太大的院落裏,極盡所能地為我療傷、幫我調理身體。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他是要報我救命之恩。......”
離珠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秘密,但千涼卻像了解那秘密一樣,對她溫柔如愛人。離珠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那個秘密,試著去讀他的心,但卻失敗了。
千涼的心,就像一團煙霧,裏麵潛藏著無數的影像,卻沒有一個是清晰真實的。
離珠感到恐懼了,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一個巨大的圈套,明知有危險,卻退步不得,難以抽身。
就在這種心情下,她忽然聽到了千涼吹的笛子。
那一夜雲淡風清,月明星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千涼散發立在一株柳樹下,嗚嗚咽咽地吹起笛子。他吹的那麼專注,那麼動情,似乎雲也為之止步,月也為之流連。
最重要的是,離珠也動心了。
一曲奏罷,千涼轉身,正看見依門而望的離珠。她一身素衣,如他一般披著滿頭秀發,看起來竟弱不禁風。
一霎間,時間仿佛在兩人的目光中凝固。良久,千涼才溫柔一笑,道:“怎麼出來了?今夜月色很好,不然就在我這小園中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