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輕時候娶的太子妃,容貌絕麗,柔情似水,也曾讓他覺得命運待他不薄,隻可惜——她甚至沒有韶靈的一半堅持執著。
否則,哪怕為了回報妻子的關切跟恒心,他也不會自暴自棄。
他三十一歲了,回頭想想,不是不明白當年的皇位之爭,是怎麼一回事。但知道了又怎麼樣?!他沒了皇位,沒了妻子,甚至到如今,還沒有一個子嗣。
韶靈困惑地看他,眼神閃動,百轉千回。“我並非要勸您挽回局勢,隻是不懂您為何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若無康複可能,您順其自然,我無話可說,但人不正是這樣嗎,有一線希望,也不該輕言放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為何要過早放棄?!”
“安於現狀,興許在你看來是一種妥協,但並非是壞事。”禦祈澤緩緩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琉璃,本王更擔憂的是你,若真如你所言,十年前有人暗算太傅,那人若還在京城,手握重權,比不好惹。一旦察覺到你的出現,凶手必定急於出手害你——”
韶靈的眼,墨黑的猶如深夜夜色,她的笑容一分不見,語氣凝重而冰冷。“沒人知道我是誰,知曉我真實身份的,您是第一位。”
“今日你先回去吧,在靜安王府留的時間太久,會惹人懷疑。”禦祈澤淡淡地說,仿佛她的堅決,也無法讓他改變初衷。
韶靈將人皮麵具貼回臉上,起身肅立。“王爺,您的風寒別再拖了,若您還是不願請大夫,明日我帶些清潤止咳的藥來。”
“你真有心。”禦祈澤的眼神,隱含著笑意。“才咳嗽了幾天而已,要真難過,會有太醫來的……”
韶靈心有戚戚,禦祈澤越是平和,越是安靜,她卻越覺得京城的可怕。
權勢的爭鬥,可以毫無痕跡地徹底毀掉一個人。
臨走前,她回頭又看了一眼,一聲喟歎輕輕溢出唇畔。“宮裏的那些太醫,哪怕肯來,王爺還願意信他們嗎?”
禦祈澤被問的無言以對,他本不是多疑之人,都是被時勢所迫,宮裏再無他可信的人,即便身子不適,也不願再去懷疑為他看病的太醫到底是誰的心腹,太醫寫下的藥方,熬煮成的藥湯,他也不敢再碰。
“琉璃,如你所見,靜安王府從來沒有外人來,你若能偶爾來,本王很歡迎。”
就在韶靈正欲打開門的那一瞬,床幔之後,傳來很輕的聲音。
“我會再來的,王爺。”
她頭一點,舉步走出了偌大的屋子。
管家不多久,匆匆忙忙跑進屋子。“王爺,我看到那個野丫頭走出去了,這樣粗魯蠻橫的丫頭果然無法讓王爺滿意——”
“就是她了。”禦祈澤蒼白的手落到了帳幔之外,食指一點,算是回應。“人很聰明機靈,也會看眼色,比白玉強多了。隻是據她所言,家中有母親跟弟妹需要照顧,本王允了她,她何時有空,就能自由出入王府。反正是幫工,不是住在府裏的丫鬟,別對她太苛刻。”
管家應了一聲,對靜安王的好脾氣絲毫不覺意外,主子發了話,他當然隻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