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也沒個什麼建設旅遊勝地的意識,草場裏頭也不禁車,隻是進去時有人叮囑句仔細沼澤就放行了。
在草原趕路是很無聊的,容易犯困,但金三水和孫輝流也就是那個野路子都是定力好的人,坐的住,就沒有像平常的行車過草原的一樣,兩個人一個駕駛,一個陪司機聊天。
那大概是走到草原中心的事了,兩人日夜兼程趕了兩天兩夜的路,心裏多少有些煩躁。
那天夜裏金三水喝多了水,半夜想起夜,就衝孫輝流喊:“野路子!停停車!”
半晌,那野路子依然是機械的開著車,像是沒有聽見金三水的話一樣。
金三水氣的不行,一巴掌呼在孫輝流背上,這一打震得孫輝流朝方向盤靠了不少,但是手下動作依然像先前那樣捧著方向盤,用一種怪異的姿勢開著車。
金三水這時朝外頭看了一眼,外麵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光亮。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孫輝流,就見前擋風玻璃上反射出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睛,像是趴在車尾部玻璃上的樣子。
遭了,碰上趕路鬼了。金三水心頭一驚。
趕路鬼就是要上黃泉的鬼,不管哪死的,一律要到出生時的地方轉一轉。
但是人走路走長了會煩,鬼走長了也一樣,就在路上搭那些沒有注意碾到他的人,車上一趴,那人或者車就得帶著他回去。
這還不算完,得了安逸的鬼哪還願意自己回黃泉?非得帶著你一路去。去了也不教你如何回來,也就就此讓你變作孤魂野鬼,在黃泉轉圈。
金三水心知不能和那玩意對視,趕路鬼執念很強,要是對視不小心讓攝了魂,現在身旁的人就是他的榜樣。
金三水急啊!能不急嗎?誰知道這條路現在是去尋家的,還是回黃泉的。
這鬼在外頭,人在裏頭,他帶的東西一概用不上。
當務之急就是這孫輝流了,讓攝了魂的人緩過來可沒那麼容易,就是那大好的黑驢蹄子都不見得有什麼有用。
金三水心一橫,動手把鑰匙擰了下來,車沒了這玩意當然也開不動了,那後頭的趕路鬼等了好久也不見車動,就順著車頂繞到了車前頭。
金三水聽著響動漸漸離他越來越近,將手裏的桃木釘握的緊緊的。
一雙黑漆漆的手順著擋風玻璃鑽了下來,繼而是焦黑的頭顱搭著刷白而沒有瞳孔的眼睛。
那鬼的姿勢十分奇怪,肢體扭曲到了一個詭異的程度。先是兩隻手臂倒扣在身上,卻不是將手伸到背後那般簡單,你且伸手試一下,是不是大拇指朝向外頭的?那鬼的指頭,可是朝向裏頭的!
再然是那個隻剩半截的頭顱,骨頭被熏得焦黑,唯獨眼珠子是煞白的。牙齒也掉的不剩多少,衝著金三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你怎麼還活著?”那錢倩哲這才起了點興趣,打斷了老金頭。
阮如安也扭頭看著老金頭,老金頭被人打斷了話頭,有些氣,但還是忿忿的解釋道:“發丘天官傳下來的天印突的在我懷裏燙了一下,我想到了這天印的作用,就把它按在了野路子身上,那野路子清醒了一點,可我又開始恍惚起來,隻想著把鑰匙插回去,讓車啟動——”他頓了頓後怕的拍拍胸脯:“幸好那時候我還有點意識,把天印拿了回來。這一下就清醒了,我就見著野路子下了車,那鬼趴在他的背上,慢慢走遠······”
“他死了嗎?”我問道
“可能,困在黃泉了吧。”老金頭又不願意繼續聊下去了,扭頭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
我知道,他該是在愧疚。不過車裏的也沒幾個覺著他見死不救的,畢竟夫妻大難臨頭了還不是各自飛,老金頭不至於拿自己的命換孫輝流的命。
這言語間我們就過了然烏湖,光影交彙到了平靜的湖麵,不時幾隻野鴨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