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師弟,何其雲淡風輕,原來是真的厚積薄發,當初自己對他的輕視,簡直就像自我嘲諷。
他突然撤了筆,精芒驟斷,大口大口的喘氣。
“不比了,你、你勝了。”
蔡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落寞,滿身大汗淋漓,如洗了個冷水澡,臉色由潮紅變為慘白,氣息衰落,急劇的咳嗽起來。
此時,他的情況很糟糕,墨海已然十不剩一,渾身使不上一絲力量,軟綿綿的,好想就此睡過去,不再醒來。
圍觀的弟子們,都駭然大驚,被譽為巨鹿九子墨息第一的蔡襄,就這麼敗了?
他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看向那少年的眼神都極為複雜。
陳文起也收起了筆,步履囊囊的走到蔡襄麵前,伸出了手。
蔡襄輸的心服口服,或許,這就是強者之風吧,好在他乃坦蕩君子,就勢扶起,眼中早已滿含欽佩。
“蔡師兄,回去好好休息吧。”
…
與蔡襄搭筆獲勝,陳文起斬獲了十八分,因為蔡襄身具十七分,此戰敗了,自然歸勝者所有。
這十七分中,除了有五分乃青雲榜上屆上榜所賜之外,其他十二分,都是勝場所得,也就是說,昨日,蔡襄就對陣了十二人,俱都斬於馬下。
此等勝率不可謂不驚人,可惜,他在自己最擅長的一麵,卻輸給了名不見經傳的新進師弟,讓眾人不禁唏噓。
觀戰席上,眾宗主大跌眼鏡,都以為自己眼神出了問題。
“蔡襄敗了?這不可能啊?”
顏真卿一貫穩如泰山的端坐身姿,此時微微前傾,不再靠著紫檀雕龍椅背。
他麵如重棗的臉上,濃眉蹙著,麵色凝重,偉岸身軀上,不知不覺散溢出來的雄渾氣息,壓人心神。
蔡襄作為他的得意弟子,修行一直勤勉,未曾懈怠,又有黑龍精魄奇遇,墨息渾厚,比自己年輕之時,都要勝一籌,竟然在搭筆這個應該穩操勝券的筆鬥方式上,敗了。
一時之間,他從內心深處,難以接受。
畢竟,蔡襄從黃口小兒的年紀,就已經跟了自己,修行楷法,感情深厚,視同父子,非陳文起可比。
他沉吟半晌,歎道:“師叔挑選的渡緣人,果然眼光獨到。”
鍾紹京道:“蔡師侄性情溫和,有可能故意謙恭禮讓,也未可知。”
顏真卿搖了搖頭,到了宗主級別,都是火眼金睛,鬥法真偽,還是能一眼便知的,他知道鍾紹京乃勸慰之詞,便將目光看向大弟子張即之身上。
張即之是他最後的臉麵,作為代教主,座下弟子沒有好名次,怎麼著都說不過去。
虞世南雙目放光,臉上噙笑,神采奕奕。
陳文起雖然不曾直接掛記虞宗名下,但此子入山便是自己引帶教導,他的勝出,自然麵上有光。
更何況,昨日私傳秘法,今日他上台搭筆吐芒,就已經收斂了刀罡之氣,效果立竿見影,怎能不讓人心生慰藉?
其他幾位宗主都麵色凝重,對陳文起的預期,抬高了幾個檔次。
才跟了歐陽詢一段時間,能學到奇招妙法可以理解,但墨息一途,無法作假,需要日夜吸納、水滴石穿,方可有所成就。
他的墨息,從何而來?
薛稷、鍾紹京、趙孟頫、柳公權等宗主,一並都往智永身上猜測。
薛稷道:“莫非?”
眾宗主俱都兩兩相視,點了點頭。
趙孟頫將眾人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定是智永師叔賜了此子機緣,要麼是稀世罕有的天外墨晶,要麼就是‘嫁衣神功’灌頂,才會致使此子墨息如此深厚。”
顏真卿微微頷首,也隻有這兩種可能,才能讓他勝了蔡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