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內，隻有我的呼吸聲，輕悄悄的。
為什麼不再掙紮一下呢？
是因為沒必要了。
原先一心地想逃出去，根本沒想過逃出去以後怎麼辦。能怎麼辦？不僅是我，莊墨和高甚遠都被穆丞玩弄在手心，所以逃出了鬼域又如何？
故意不去想灰暗的前景，逃出鬼域就是最後的掙紮了。
然……
被人守株待兔了。
跌進泥潭掙紮的狼狽，一次盡力就夠了，被笑話自不量力一次就夠了。
接下來，該來什麼就是什麼，我無力阻止。
忽而。
房內響起了腳步聲，就在不遠處。沒有開門聲，隻能說這人一早就在房間中，我沒覺察到罷了。
視線所及，一雙腳停在了我麵前。
蓋頭被挑起。
提著酒壺，手持兩個酒杯的穆丞就在麵前，以居高臨下之勢，問：“不鬧了？”
我輕輕嗯了聲，撇開了目光。
他將酒杯放到了我手上，他的近身，讓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他慵懶地坐到了我旁邊，給自己倒了杯酒，再給我手上的酒杯斟滿。
久久，身邊人卻沒了後續，就隻是坐著，沒有言語，難道不是應該喝交杯酒嗎？
忍不住好奇他在幹嘛，視線從他的膝蓋往上移，就見他盯著手上的酒杯發呆。
沒有了肉體的束縛，他的神情很放鬆。我也是從書中了解到，人的身體很沉重，遠遠沒有魂體來到自由，也難怪有肉體當偽裝時的穆丞一臉冷漠。
我也將注意放到了酒杯上。
杯中酒水暗紅似血，第一想法是葡萄酒麼。
身邊突然響起了衣袂窸窣聲，下意識中抬頭，眼孔放大失神的秒瞬間，穆丞這張臉已近在咫尺。
繼而，嘴巴被堵，一股溫熱抵上唇，撬開唇瓣，長驅直入，酒水強行灌入，苦澀在口腔間蔓延。
穆丞退開。
他的酒杯已經空了。
舔著唇間溢出的酒水，他淺笑著望著我。
我低了頭，感受著齒間我剛咽下的酒水味，抬了手，將手中杯，杯中酒，一飲而盡。
燥熱在體內亂竄，力氣被抽幹，軟倒在了床上。
這些，我一點都不意外。
早在藏書閣，無聊看書中知道，締造鬼眼還有最後一個步驟。隻是因材料太難尋，這步一般都會被略掉。
看書看到這些內容的時候回想起何聞給我把脈，我就在想，說不定穆丞這邊會有最後一步。
以鳳凰血為主料，釀造的鳳凰血酒，兩杯下肚，有浴火重生之意，脫凡胎換骨髓，加固鬼眼的穩定性，也能延長壽命。
熱，很熱，五髒焚燒的熱。
令我意外的是，躺在這床上，目視著床頂，居然是一麵鏡子。
這好像是情趣旅店裏才有的設備。
我能清楚地看到我的這一雙眼，眼瞳深處蔓延出了金色，眼眶周圍，黑色如墨染般暈開，染黑了眼白部分。
金色眼瞳，黑色眼白——這就是真正的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