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鳥入青雲霄(1 / 3)

山腳,無風無雨無叫囂,兵將,有汗有血有鬥誌,蜿蜒起伏的荒嶺下,疲憊的勇士團悶不作聲檢查戰損。血人一樣的周文龍緊皺眉宇,與同樣不安的儒者低聲交流,“仙師,風雷營果真驍勇,此戰雖將其全殲,但勢必驚動乃蠻人,以後隻怕舉步維艱?也不知阿合奇城的布防如何?倘若再冒出一支這樣的騎兵,我們隻怕難以完成任務?不探明喀什噶爾附近的敵情,如何向哲別千戶長複命?”

看看血汗橫流的小將,儒者搖搖頭,“駙馬爺,小民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地步,但也不用過於緊張,阿合奇的具體敵情壓根無須偵探,小民的大徒弟早將其摸得一清二楚……”出言寬慰,舉目四望,“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趁夜趕往阿合奇東南的木孜力克溝,小憩並進食,以待火鳥傳信。”

“將軍,末將愧對您的信任……”話語間透出自責,心情沉重的副將一一稟明戰損,“勇士團共有三十八人負傷,失蹤一名獵戶和兩名高昌勇士,備用戰馬幾乎損失殆盡,目前僅剩三十匹備馬,糧草輜重僅供五日所需……”搖搖頭,目光轉向煙雲繚繞的東方,“不幸中的萬幸,掛彩將士均為輕傷!”

“趕緊敷藥並包紮,分發幹糧和羊奶,我們邊進食邊撤離……”愣立半晌,痛心疾首的周文龍自我檢討,“出現傷亡,我難辭其咎,隻顧一時痛快,連累將士們陷身重圍,我……我……”環視血汗橫流的眾兵將,猝然拔出腰刀,“迪烈千戶長,按遼軍軍規,主將犯錯該當何罪?”

“將軍,這……這……”張口結舌,耶律迪烈謹慎靠近,“將軍所為並無不妥,一來查探伏兵的具體人數,二則攪亂敵兵布防,三……三隻為摧垮乃蠻人鬥誌……”絞盡腦汁為主將辯解,說辭變得流利,“鐵木真大汗曾下過諭令,對敵人一律摧其堅、奪其魁,以解其體,將軍不正按令而行……”扭頭張望,“仙師,您熟諳各國軍製,以您看來,將軍可曾犯錯?”

捋長須,瞟一眼屏氣噤聲的勇士團,儒者慢慢悠悠開腔,“蒙古軍製,軍所至,但有發一矢相格者,必盡屠之。駙馬爺身為皇親國戚,親自冒險攀援絕峰,誅殺敢於頑抗的乃蠻人,升燈籠引出伏兵,實乃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歇口氣,繼續辯護,“兩軍交戰,傷亡難免,以區區一百餘對陣近萬,僅付出失蹤三人的微小代價,率勇士團全身而退,此戰堪稱傳奇。試問,除去駙馬爺,還有誰能做到?即便哲別千戶長親臨指揮,稍有差池,隻怕損失更大?”

空地中鴉雀無聲,凝神靜聽的敢死隊長頻頻點頭,精彩的說辭折服全體兵將,沉默半晌,一聲暴雷般的呐喊打破沉寂,“無論駙馬爺如何指揮,戰損大小先不論,每戰均與將士們共生共死,這等豪邁胸襟和無畏勇氣永遠值得我們敬仰,我兀曷赤誓死追隨!”

“誓死追隨!”齊聲呐喊,精神抖擻的眾勇士一掃萎靡狀態,大口咀嚼,小口啜飲,按命令逐批逐次撤離荒嶺。

看看還在發愣的主將,耶律迪烈暗笑,“將軍,勇士團已趕赴木孜力克溝,我們走吧?”

“哦……”如夢方醒,周文龍催馬趕上儒者,“仙師,您的一番說辭爍古震今,我平生以文武藝和三寸不亂之舌自傲,但自此之後隻能收斂。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實乃真知灼言。”

“駙馬爺千萬別如此恭維,在小民聽來,這比責備更讓人惶恐……”訕然一笑,儒者擦去滿頭滿臉的汗水,“激勵士氣,原本無所不用其極,何況您並無過錯。年少英雄,視敵陣如無物,縱橫馳騁於敵營,小民的兩個徒弟一定獲益匪淺。”

“仙師,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您運籌帷幄,談笑間化解危機,兩名弟子也驍勇無敵。尤其阿古不花刺,其秉性與我頗為相似,真不知您的大弟子何等風采?此行雖驚險,但收獲巨大,由您輔佐以及三位弟子協助,稱霸西域指日可待……”肺腑之言透出無限憧憬,重拾信心的周文龍縱馬追趕勇士團,“耶律迪烈,你趕緊趕往隊伍前列指揮,越往西必定越困難重重,阿合奇駐兵遲早獲知消息,疏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