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坑窪窪的山路仿佛無窮無盡,周文龍列左,儒者居中,黝黑獵戶位右,三人賣命狂奔。身後的喊殺聲隨著夜幕降臨而漸漸變小,蹄聲也隨之遠去,頻頻回眸的儒者透出一口長氣,“駙馬爺,追兵好像丟失目標,我們應該已逃出包圍圈。”
“隻要您在,乃蠻兵隻能做無頭蒼蠅,雖一直攆人,但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扭頭張望,年輕小將輕笑,“仙人嘛,自有神靈護體,本將也沾沾光,嗨,你受傷沒?”衝黝黑獵戶招招手,“如何?感覺刺激吧?仙師果真出手不凡,讓人眼熱心跳,這等機會隻怕以後經常碰到?”
聽出不滿,惶恐的儒者深鞠躬,“駙馬爺,勇士團遭遇這般困境,小民難辭其咎……”嘴唇囁嚅,想辯解一番,最終放棄。駙馬爺肆意妄為,卻要自己收拾亂攤子,但身為軍師,隻能被迫領命獻策,不然要自己作甚?皺眉考慮一會,“小民估計,除去‘風雷營’,普通敵兵不會對勇士團造成太大威脅,我們先趁夜趕赴會合地,收攏兵將。如果敵兵窮追不舍,打一個伏擊,且戰且退將其引入平原地帶,一舉全殲之!”
悄然靠攏,徒單克寧氣喘如牛,扭頭窺望一會,吐吐舌頭,“將軍,追兵無影無蹤,我們應該已安全逃離……”瞥一眼奮力追趕的兩名斷後獵戶,不住搖頭,“此行太憋屈,一路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簡直如同喪家之……鷹……”生生將“犬”改為“鷹”,連連苦笑,“這下可好,偷偷摸摸偵探變成明目張膽進攻,以後隻怕圍追堵截的乃蠻兵越來越多?”
“真金不怕火煉,錘煉兵將,檢驗戰略戰術,讓勇士們接受血與火的洗禮,不合格者自然淘汰,如此天賜良機,豈能錯過……”樂觀的天性被激發,年輕小將放聲大笑,“仙師也卷入其中,應變能力如何一目了然,若能帶我們安然無恙返回渾八升,證明有足夠的資格擔任軍師之職,否則隻能繼續做一名清高的隱者。”
搖頭不止,苦笑的儒者指指東南方,“駙馬爺,我們一路直奔亂墳崗,那裏絕無乃蠻駐兵。如果所料沒錯,全體勇士都會突出包圍圈,至於風雷營,他們必定窮追不舍。小民早定下計策,隻要敢尾隨而來,一定將這幫嗜血畜生予以全殲,以免其禍害百姓!”
“仙師妙計安天下,乃蠻小兒化飛煙……”收弓於背,豎起大拇指,周文龍暗暗悶樂,“當時心癢難耐,故而升上全部燈籠,沒料到捅了馬蜂窩,嘿嘿……”
“若換做末將,一樣如此……”衝主將擠眉弄眼,緩過氣的敢死隊長偷笑,“僅憑百人對陣一萬大軍,還能安全撤離,想必乃蠻人一定影響深刻。若去而複返,說不定會把您敬若神靈,一個個頂禮膜拜!”
“重返此地隻怕在夢中,哲別千戶長早命我由沙漠出擊,以一招‘黑虎掏心’直取喀什噶爾……”仰望灰蒙蒙的天際,周文龍輕輕歎氣,“身處兵荒馬亂之世,百姓唯有顛沛流離,生死由不得自己,真可憐,也不知老村長安然逃離沒有?”
“以風雷營的作風,估計村民難以全身而退……”同樣心情沉重,儒者低聲催促,“駙馬爺不用傷感,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值此亂世,誰也無法把持時局,隻有激流勇進,方能扼住命運的咽喉。追兵倏忽即至,我們必須盡快趕到亂墳崗,收攏兵將,搶在敵方援兵到達前幹掉膽大無忌的追兵。”
“加快速度,陣勢不變,謹防中伏,散開!”簡短下令,小將扭頭叮囑兩名勇士,“仙師若出事,你倆知道後果,給我瞪大眼睛!”
“末將遵令!”一左一右護住飛奔的儒者,微張的弓箭隨目光同步移動,兩人繃緊神經。
黑沉沉的夜幕在奔行中裂開一道小縫,天色尚未放亮,朦朦朧朧的景物一閃而過。保持高度警惕,六人直奔會合地,騰起的煙塵和急促的蹄聲打破亂墳崗的沉寂,先期抵達的十幾名勇士早嚴密設防,值守崗頂的哨兵察覺異常,用響箭報警。抵前的明哨先以破空利箭警告,繼而祭出暗語,“勇士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