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第二天的正午,前方的大魚忽然在水裏轉了一個彎,將頭掉了回來停住,大魚背上的黑布貓也在這時扯下了貓頭上的黑布,就那樣看著狼貓,臉上立刻也露出笑容,顯的熱情而有禮,道“你果然來了。”
狼貓道:“你知道我會來?”
小狼貓道:“有隻貓留了封信在這裏,要我轉交給你。”
狼貓道:“是什麼貓留下的信?”
小狼貓道:“是隻送信的貓。”
這回答很妙,它的表情卻很誠懇,恭恭敬敬地把這封信交給了狼貓。信封是嶄新的,信紙卻已很陳舊,仿佛已揉成一團,再展開鋪平,整整齊齊地疊起來。
“我走了。我一定壓麻了你的前肢,但等你醒來時,前肢就一定不會再麻的。它們要找的隻是我,你不必去,也不能去。你以後就算不能再見到我,也一定很快就會聽到我的消息的。”
狼貓的心又沉了下去。
它認得這封信,因為這封信本是它留給瘋貓的,它想不到瘋貓會將這封信珍藏起來,更想不到這封信會回到它的爪子裏。
狼貓留下這封信時,正是準備去死的。
“是誰?”狼貓問小狼貓的是控製組織的那隻貓是誰。
小狼貓道:“土貓!”
它本已想到,狼貓慢慢地點了點頭,道:“該走的,總是要走的。”
癡癡地看著遠方,遠方煙水朦朧,夜色已漸深。狼貓鬆開了貓爪,貓刀沉入了湖底。
強盜湖的夜色還是同樣美麗,隻可惜今夕已非昨天。
貓活在貓界,有得意的時候,當然也總有不如意的時候。所以,貓就發明了貓酒。貓酒是貓類的朋友,尤其是失意的貓。失意的貓喝貓酒,是為了借酒澆愁。此刻的狼貓是真的成了醉貓,隻怕連喝水都能把它醉倒。
因此,狼貓日日都在醉鄉中。
狼貓抬起頭,就看見了土貓的臉。看到這張臉狼貓卻留下了淚。狼貓一向寧可流血,也不肯流淚。可是現在,它的貓淚真的流了下來。
土貓道:“你變成這樣子,完全都是因為我。”
狼貓道:“天貓有沒有死?”
土貓道:“沒有。”
狼貓道:“你救了它?”
土貓笑了笑,道:“我想救的,並不是它,而是它的秘密。”
狼貓道:“它的秘密,也就是組織的秘密。”
土貓道:“不錯。”
狼貓道:“它將這秘密告訴了你?”
土貓道:“是的。”
狼貓道:“它既然還沒有死,為什麼會把這秘密告訴你?”
土貓道:“因為它不能不說。”
狼貓道:“為什麼?”
土貓歎了口氣,道:“你實在變了,變得太遲鈍,這句話你本來不該問的。”
狼貓還是不懂。
土貓道:“因為你本該想得到,它若不說,就隻有死。”
狼貓道:“它說出來之後呢?”
土貓又歎了口氣,道:“這句話你也不該問的,它說出來之後,死得當然更快。”
狼貓在聽著。
土貓道:“我本來也有很多機會殺你的,你自己也應該知道。”
狼貓承認。
土貓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都沒有殺你?”
狼貓搖頭。
土貓道:“因為我要讓你活著比死更痛苦,我要徹底毀了你。”
說到這裏,它已因激動而扭曲,眼睛裏也已露出了悲憤痛苦之色。因為土貓又想起了第一美貓。
為了達到目的,土貓已不惜一切犧牲,甚至犧牲第一美貓。隻有第一美貓,病貓和瘋貓這三隻貓的死才能真正毀了狼貓。
它愛第一美貓,愛得太深,所以它恨狼貓,也恨得同樣深。隻有因愛而生出的仇恨,才是最強烈,最可怕的。
狼貓道:“那隻白布貓也是你扮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