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警戒地盯著我:“想怎麼著?”
我立刻擠出一個無比狗腿的笑,一邊搓手一邊道:“老哥啊,和你打個商量……”
風平浪靜的一夜過後,第二天一大早,當老哥終於能夠久違地從床上蹦起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撲過來掐我脖子。
“你還有人性嗎?!你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對你哥哥我?!”
他掐住我的脖子拚命搖,我好不容易掙脫,趕緊撲下來抱住他的大腿道:“我也不想的……你不願意出馬,難道就舍得讓妹妹我白白犧牲麼……”
老哥撥開我,二話不說就要取下頭上的金步搖——昨晚趁他無力反抗的時候,我為他做了女兒打扮。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的辦法,燕遙衣想利用美人幫他偷回虎符,好,我幫他,隻不過,親自上陣的人不是我。
話說回來,我哥這身女裝打扮還真不是一般般的美,我和他的長相雖然九成九相似,但我自知氣質不如他。我哥呀,那是閨房裏養出來的嬌兒,每天除了喝藥外就是看書,那一股柔弱中又摻了幾分文雅的氣質,相信放眼天下也沒兩個人比得上,他不去色誘攝政王,還有誰能去喲?
見他忍無可忍地將頭上的發簪逐一拔下,我心急地阻止:“別啊!你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
“天下蒼生?我說為了你泡仔就是真。”他挑著眼角覷我,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小鳶你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個繡花枕頭了?”
我抿嘴澀澀一笑,不語。
老哥心明如鏡,我根本無從隱藏。說真的,他如果不是身子骨太差,絕對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能臣。
老哥揉了揉我的頭,認命地低歎道:“你一直很彪悍地照顧著我,我都忘了你不過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好吧,偷虎符的事情我去,反正我是男的,終究也吃不了虧……”
唔,看老哥這麼感慨的模樣,我要不要告訴他,其實攝政王男女通吃?
七、盜虎符送嫁妝
事不宜遲,我哥的有效期隻有一天,當晚,入夜以後,我打著要找攝政王喝酒的名義,用一輛馬車將我美麗的哥哥運到了攝政王府。果然,一見到我哥,攝政王的眼睛登時發光,連我打斷他鼻梁的舊仇也不計較了,連連給我敬酒,我哪裏會不懂他的意思?三杯過後,我便稱自己醉了,攝政王馬上屁顛屁顛地讓人領我去廂房歇息。
接下來,一切都靠我哥了。
我在廂房裏坐立難安地等,以為最早都要過了夜半事情才有定數,不料,隻過了兩刻鍾,廂房們就猛地被人撞開了。
望著老哥衣衫不整地奔近,我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呃……你不會真的給攝政王那啥了吧?”步家的列祖列宗,我對不起你們!
老哥一手捂住前襟,匆匆忙忙牽起我就要走,“幸好你哥哥我身手敏捷逃得快,不然苦守了十幾年的童子身就毀於一旦了。那臭男人倒真的想把我那啥,情急之下,我蹬了他一腳就跑了出來……”
我一聽,覺得事態頗嚴重,受不了我哥慢吞吞宛若烏龜爬的速度,我抄手扛起他就狂奔。
眼見就要衝出攝政王府了,麵前卻驀地黑影一閃,一列護衛堵住了我的去路。
攝政王撥開護衛站了出來,看他麵容扭曲,雙手緊緊捂著胯下,我頓悟了——老哥蹬他的那一腳,真是蹬得好蹬得妙蹬得呱呱叫。
“步鶴!你好大的膽子!”攝政王怒氣衝衝道,隻可惜,他那疼得顫抖的尾音,生生將他的氣質澆了下去。
這聲“步鶴”斥的是我步鳶,我裝模作樣地笑道:“王爺何出此言?小官今夜來找你喝酒,醉了在房中好好歇著,不料美人突然奔了進來,小官還納悶怎麼了呢……”我眸子滴溜溜地往攝政王腰間一掃,“莫非……王爺有隱疾,委屈了人家?”
護衛們忍不住“噗”的一聲,攝政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惱羞成怒道:“來人!將她的舌頭給我割下來!本王且看她還怎麼牙尖嘴利!”
四個侍衛齊齊圍了過來,一個去扳我肩膀上米袋似的老哥,兩個扭押住我的雙手,一個掏出了腰間的匕首,同時伸手要將我的下顎捏開。
我有些驚愕,我是當朝狀元,他竟真敢對我動私刑!
老哥攀著我的死活肩不肯下來,我不能張嘴,隻能支支吾吾地悶哼,現場頓時陷入混亂。就在我的下顎被捏得咯咯直響,幾乎就要支撐不住之際,門外驀地響起一聲“陛下駕到——”
話音落下,一道明黃色的修長身影應聲走進眼簾,護衛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我周身的八隻爪子終於消失。
我看著眼前的燕遙衣,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憑我對他的了解,他在心情愉悅的時候,眸底的紫藍色會清晰一些,而此刻,他一雙眼眸卻如同永無黎明的黑夜。
燕遙衣漫不經心地開口:“王爺,今晚你這裏熱鬧啊……”有意無意地掃了我一眼,“步愛卿,有這麼好玩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朕?”
我禁不住心虛,此次行動,我並沒有事先與他商議,想必他是生氣了?
攝政王僵硬地行禮道:“陛下,夜深,請你先回宮歇息,你有什麼想玩的,臣明日再進宮作陪。”
“玩?”燕遙衣冷嗤一聲,“朕玩了這麼多年也差不多夠了,今夜,朕就想認真一回。來人!將攝政王這個逆賊給我拿下!”
我心裏咯噔一響,這下子事情真真鬧大了。
攝政王到底也不是豬,到了這步,他怒極反笑:“好!很好!本王還一直以為你幼稚無害,是本王低估你了,原來今晚是想拿我……”他笑容一沉,“就憑你?隻怕你進得來,出不去!”
“你以為朕沒準備?”門外忽然想起排山倒海的金戈鐵馬聲,隔著王府一道院牆,仍能聽到那整齊劃一的馬蹄,燕遙衣冷笑道,“你這些年縱情聲色,大概不知道朕暗地裏訓了一直鐵騎?不錯,朕是忌憚你手握虎符,但你既然敢動她——”燕遙衣忽然一指我,“朕也無需忍下去了,美人如斯,為她,大不了將這江山翻覆了便是。”
一觸即發的沉默中,是我哥清咳一聲打破沉默:“我說……未來妹夫啊,你有這心意我很欣賞,但是,王爺可能和你打不成了。”我哥搗鼓了一陣,隨即一個巴掌大的東西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弧,“這個,就當是我家小鳶的嫁妝。”
攝政王臉色驟然鐵青。
我心下一喜,老哥威武,竟真把攝政王的虎符摸出來了!
“勞煩小舅子。”燕遙衣分毫不差地接住,“那……請問,你現在可以從小鳶肩上下來了沒?朕想和她聯絡聯絡感情。”
八、還缺一個皇後
煙花三月,最是皇城好時節。
我卻被貶了,被貶到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當知縣,喂蚊子。
距攝政王府事件已過了七日,那夜,燕遙衣打著要和我聯絡感情的旗號,將我騙到了皇宮的一隅,卻是將我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
“人家說胸大無腦,倒不見得胸小就有腦了,你以為攝政王是什麼善心人士?你竟蠢到自己送上門!若不是朕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他的雙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掐得我骨頭陣陣生疼。我覺得自己忒憋屈,我冒險是為了誰?還不是他!他罵我罵得順溜,我卻一句都不想聽,直接掙開他,轉身就走。
他也很有誌氣,第二天直接一道聖旨打下來,我光榮地加入了知縣一行。
我在這破落地兒倒也沒什麼事忙,前天去幫李狗蛋找牛,昨天去幫黃阿牛撿蛋,今天剛去勸和了張氏夫婦,一回到衙門坐定就逢上有人擊鼓鳴冤。
這是我當官以來第一件案子,急忙穿戴妥當往公堂上一坐,驚堂木一拍,在打瞌睡般的“威武”聲中,喝道:“宣!”
當我一看清擊鼓者何人時,險些直直地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我滴神,燕遙衣怎麼來了這裏?
他一身天青色便服立在堂下,一手負腰一手拿著狀紙,氣質尊貴清華,唇邊笑意清淺。村姑們一聽說有美男可看,立刻放下農活趕了過來,將這小小衙門圍得水泄不通。
無數雙眼睛中,我故作鎮定道:“來者何人,狀告何事?”
他淺淺一笑:“京城人士燕遙衣,狀告內人步氏始亂終棄,離家七日,至今未歸。”
“……家庭小事,不予受理,退堂!”
“大人且慢。”他搶先道,“您說這是小事,然而於草民而言,這卻是一等一的大事,愛妻不在身邊,草民食不下噎,夜不能寐,憂心忡忡,渾噩終日……具體情狀,還請大人先閱狀紙。”
他將狀紙遞給了身邊的一名衙衛,衙衛立即呈了上來。
我直覺大事不妙,顫顫巍巍地打開,一行秀逸的字躍入眼簾:小鳶,朕想你了,跟朕回宮可好?
我顫抖著手將狀紙擱下,一抬眼望見燕遙衣笑得坦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大致情況本官明白了,原來步氏不是私自離家,而是被你驅離,既然如此,她不回去也屬常情,你無謂糾纏了。”
“大人有所不知。”燕遙衣情真意切道,“那段時日正值當今陛下清除攝政王舊黨,整座皇城風雨飄搖,草民是為了保護她,才勸她暫時離京。”
我一愣,當日和他不歡而散,自然不知他還有這一層考量。
燕遙衣繼續道:“如今帝京已定,政治清明,草民一心想接愛妻回家,然而修書幾封,愛妻卻一封未回,草民迫不得已才來狀告,求大人做主。”我有些不自在,他那幾封信全被我扔垃圾桶去了。默了一默,他的笑意逐漸清晰:“若大人想看草民和內人鶼鰈情深的證據,草民也是帶了來的……”
他抬起袖口,從容一探,我馬上眼尖地看見了裏麵有一角軟紅。
我頓時岔了一口氣,一邊猛咳一邊將驚堂木拍得直響:“咳、咳咳……關門!放狗!”
燕遙衣這不知廉恥的,上次竟將我那條小肚兜摸了去,今日還帶了來!這裏全圍滿了拉長耳朵聽八卦的大媽們,他要是真把這東西揚出來,本大人以後還有臉麵見人?
清場幹淨後,我立即按捺不住地從堂上奔下來,揪住燕遙衣的前襟,想掐死他又想給他幾巴掌:“你是瘋了不成?好好的皇帝不做,跑來這裏踢我館找我茬逗我玩?小心回頭你的龍座又給人偷了去!”
“放心,有小舅子坐鎮。”
他順勢將我擁到了懷裏,分出一隻手來摘下我的烏紗帽,長指穿進我的發裏,而後沿著腰背順梳而下。
“老哥?老哥雄起了?”我有些發愣,想來也是,宮中有民間沒有的珍貴藥材和太醫。心裏一半喜悅一半哀愁,我悶悶道,“我本來就是替我哥去上的班,現在你龍椅坐穩了,他能輔佐你,這很好……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吧,還來找我做什麼呢?”
“朕想了想,覺得還缺一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