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了,他就是個瘋子。
四、皇上你何棄療
今天一扇我把自己扇到了牢裏,不知第二扇會不會把我自己扇到地府,因此,縱然我很想如他所願,卻不得不硬生生地按捺住了。
我討好地笑:“陛下,咱們能不能玩些別的?您瞧瞧您這張臉多麼高貴多麼冷豔,微臣怎麼忍心扇得下去?”
他“唔”了一聲,支著下巴道:“可你今天不就扇了?”
我呃了呃,繼續笑:“那還不是因為攝政王在您身邊,影響了您氣質的正常發揮。”我不動聲色地搓了搓手臂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笑得更真誠了。
他也瞅著我笑,無言相視了一會兒,他的笑意忽然變得有些冷,傾近我耳朵,輕聲道:“既然如此……你幫朕殺了他,如何?”
我渾身一個激靈,腦中某個念頭一閃而過,急忙撲跪到了地上,“陛下,微臣上有六十歲老母中有臥病在床的兄長下有兩歲半的哈士奇,請您不要為難微臣。這等大事,還請您另請高明。”
大爺的,讓我去殺攝政王,豈不是要我去送死?
我自認為我這顆腦袋雖然比不上我哥那麼好使,卻也不至於無知,看燕遙衣這笑裏藏刀的做派,我不相信他真如外界所言,燒壞腦子了。想必他裝瘋賣傻,也隻是為了降低攝政王的戒心。
“你很聰慧,不愧是朕瞧上的人。”燕遙衣噙著一抹笑,“你讓朕另請高明,可惜無論朝廷後宮,全都布滿了攝政王的眼線,你讓朕去相信誰?幸好,朕遇到了你,你動手打了攝政王,這恰好證明了你不是他的人。”
我眼角包了兩泡淚,心中後悔莫及,早知如此,我避他們倆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去湊那份熱鬧?
“陛下,如果我不答應你,我會有什麼下場?”
燕遙衣拍了拍我的肩膀,笑意柔柔:“愛卿,你忘了你家中那六十歲的老母臥病在床的兄長還有那兩歲半的哈士奇了嗎?”
“……”
“乖。”他吻了吻我的耳郭,道,“隻要你幫朕鏟除了攝政王,朕賜你黃金千兩,豪宅十間,美女百名。”
美女美女,我本身就是個女的,要美女有毛用。
想起這個,我後知後覺地捂住耳朵,驚恐地盯著燕遙衣:“你親我做什麼?爺是男的!男的!”齊天大聖天蓬元帥啊,我大天燕皇朝的皇帝該不會是彎的吧?難怪!難怪他二十出頭的男人了,還一直空虛著後宮。
“嗯,朕知道。”他點了點頭,發尾在我肩上輕悠悠地拂過,又低下頭,貼在我耳邊道,“這個天牢屬攝政王所管,周圍全是他安插的眼線。朕一個瘋人,時而以為自己是女人,跑去吻一個男人又有什麼稀奇?”
他說得波瀾不驚,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聽著,心底卻莫名有些酸楚。
這個人,九州國土萬裏江山都是他的,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把朝廷搞得烏煙瘴氣,為了保命,還要裝瘋而活。
唉,這可憐的人喲……
我問他:“你這樣,不累嗎?”
“累?”他輕輕扯唇一笑,“七歲那年,父皇駕崩那夜,若不是朕裝病,醒來後假裝自己智力受損,攝政王早就將我殺了。”
我心頭驀地一顫。
震驚完後,不免又有些心軟。我捧起他的手,打從心底真誠地問:“我怎麼做才可以幫你?”他指尖冰涼,我便更緊地捂了捂,雖不能完全將他的手掌覆蓋,但希望能借此給那個七歲的孩童一點溫暖。
他沒有直接回答,隻直勾勾地望著我,過了好久一會兒,長睫一斂,目光落在我和他交握的手上。
“愛卿,朕裝瘋是裝的,朕扮女人也是扮的,你現在……是在作甚?”不自在地咳了咳,“你不是愛上朕了吧?可別,你願意斷袖之癖,朕還不願龍陽之好啊……”
五、第一點五美人
按照戲折子裏的套路,我一個新鮮熱辣的狀元,積極上進的青年,應該有很多萌妹子追捧,然而,出獄後我上班了一個多月,身邊卻連一隻母蒼蠅都沒瞧見。
我仔細反省了下,覺得罪魁禍首,必是燕遙衣無疑。
他說,想要肆無忌憚地殺攝政王,首先得把攝政王手中的虎符偷出來,不然,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攝政王馬上就可以調動大兵,造反逼宮,不利於天下太平,社會和諧。
我問他:“那你有沒有什麼偷虎符的好法子?”
“攝政王為人貪財好色,朕曾經賜過一個美人給他,好不容易這美人終於探出了虎符的所在,可惜,就在動手偷虎符的那夜,被攝政王發現了,下場……”他驀地不說了,隻淒淒然一笑。
我道:“既然知道了他不防美人,那你可以多賜幾個,總有一個成功的。”
燕遙衣搖頭歎息:“朕也想,但是當年賜給他的那個美人,已經號稱天下第二美人,曾經滄海難為水,別的美人,他再也瞧不上眼了。”
“不對啊,那個隻是天下第二美人,不是還有個天下第一美人?”我好奇問。
燕遙衣忒憂傷地長歎一聲,捉起我的手按在他自個兒的臉上,拋一記媚眼道:“至於那個天下第一美人,是朕。”
“……”
和燕遙衣琢磨來琢磨去,一個月嗖的一聲就過去了,我每天都和他膩在一起,收拾掉攝政王的好法子還沒鑽研出來,卻不知打哪兒傳出一個八卦消息,說我和他都是彎的,還彎到一處去了,害得本大人每次從禦花園中走過,都會有一堆宮女掩嘴偷笑,兩眼發光地望著我,偶爾還會有某些個跑過來問:“你是上麵那個還是下麵那個?”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得已告病還家幾天,讓流言飛一會兒。
自己的老窩就是好,我被燕遙衣虐得心力交瘁,回到家後,天天趴床,和我那病弱的老哥快有一拚。
這日,我正睡得昏天暗地,一聲銅鑼響突然炸開在我不多大的廳室裏,我被嚇得“嗷”的一聲跳起來。定睛一看,這個笑若三月春風,提著一隻小銅鑼站在我床前的清豔男子,不是燕昏君又是誰?
我出離憤怒了,跳下床低吼道:“陛下,擾人清夢是最不道德的事,沒有之一!”
他好整以暇地踱到我床沿坐定,臉上始終掛著那副懶懶散散的笑,隨口道:“愛卿,你病了這麼多天,朕想你了。”
在天高地厚的臉皮麵前,我隻能表示強烈的譴責。
他鳩占鵲巢也占得忒順手,琉璃似的眼珠子沿著我屋內一轉,轉到哪裏嫌棄到哪裏,最後回到我這張小床時,眸光驀地一亮。我順著他的眼風看去,轟——!耳後根霎時被點了一把火。
床上,被褥底下,壓著一角紅綢。咳咳,恰恰是我的繡花小肚兜。
燕遙衣尾指一勾,小肚兜被他完整地扯了出來,他半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兒,眉梢輕輕挑起,“愛卿,這是什麼?”
我淩亂及糾結了一刻後,鎮定下來正色道:“陛下,這是……手帕。”
“唔。”
他點了點頭,手裏仍穩穩拈著那一方布料,軟紅綢緞的映照下,他一雙皓腕細致若白瓷。雖說我有一身漢子的靈魂,但我畢竟是女子的肉體,他一直這樣揪著我的小肚兜不放,漸漸的,我的臉蛋越來越沸騰。
淩遲得我差不多了,他慢條斯理反問:“是麼?朕怎麼沒見過這種手帕?這幾條係繩是做什麼的?”他問得認真,眼神卻似笑非笑。
我硬著頭皮答:“是我們江淮的新款式,您沒見過很正常,至於這幾條係繩嘛,為了功能多樣化。”我神色不改,胡謅得越來越流暢,“比如您要用餐的時候,將這係繩往脖子上一繞,就可以避免弄髒衣裳。”
語畢,我衝他嫣然一笑,覺得自己的說法無懈可擊。步鳶啊步鳶,你真是一個天才。
“原來如此。”燕遙衣恍然大悟,接著問,“愛卿,不知道你這裏還有沒有多一條這種手帕?”
“有是有。”人生怎麼可能隻有一件肚兜,“但是你要來幹嘛?”
“也沒什麼,朕覺得這手帕的設計如此貼心,不發揚光大可惜了。”他隨手轉了轉那塊輕飄飄的布料,紅浪翻滾下,一雙清澈的眸子裏笑意埋得深深,“所以,朕準備湊夠兩塊,明兒個早朝時給眾愛卿表演一下東北二人轉。”
我眼角抽了抽。
他卻仿佛還嫌雷得我不夠,思索了半晌後,笑問:“二人轉二人轉,朕還差一個人,不如……愛卿你陪朕一起,如何?”
“……陛下,方才臣睡糊塗了說錯了,這不是手帕,這是女兒家的肚兜。”我訕訕笑著,人固有一死,因欺君被斬頭總好過丟臉死。既然說開了,不等他問,我索性認到底,“陛下恕罪,臣……是女兒身。”我自動跪到了地上。
我腦袋壓得低低,等著龍顏大怒天子發威。良久良久,卻隻等到了他一聲淺歎。
“朕就說嘛,這世上怎麼可能有男人長得比朕更不像男人。”
“……陛下英明。”
他笑了一聲,探手過來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我跪在地上,他坐在床沿,我仰起頭怔怔地望著他,他的頭越來越低,春水蕩漾般的笑意灩灩地在我眼前泛開,細密纏綿的發絲不知何時已經垂上了我的雙肩,將我籠罩在一陣淺淡的異香裏。
“陛下,您這是……”
我的話尚未問完,雙唇就已被覆住。
“天下第一點五美人,朕找到了。”
六、老哥女裝上陣
我先是被男色迷得暈暈乎乎,後再被吻得迷迷糊糊,等我終於緩過神,有空仔細琢磨一下這句話的真意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
我被燕遙衣扯到了床上,如籠中鳥般困在了他的懷裏,美色當前我都顧不得欣賞了,哭喪著臉問:“陛下,你該不會是要派我去色誘攝政王吧?”
“你說呢?”
他不答反問。
我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穀底。哪裏還用得著我說?常言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燕遙衣這一個月來對我委實不薄,既然我明知道他有多希望重掌皇權,我也沒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來,又怎能不助他?
話是如此,卻不知為何,我的心底不可控製地漫上一股酸澀。
燕遙衣或許是因為體恤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最後還是沒把意思明擺出來,反問完那句,他幽幽地歎息一聲,為我理好前襟就離開了。
半柱香後,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將滿眶的澀意壓下去,推開了隔壁那扇門。
我家老哥半倚在床頭前,敢怒不敢言地瞪我:“小鳶,你不知道咱們家隔音效果差麼?調情調得那麼明目張膽,讓我這個病人情何以堪?”
我悻悻然地走過去,東扯西扯了半天,不是很好意思地開口:“老哥,如果我沒記錯,明天是你一個月裏的那一天吧?”我哥每個月臥床三十天,生龍活虎一天,從沒出錯過,比大姨媽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