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啟稟大人,朕冤枉!(1 / 3)

啟稟大人,朕冤枉!

深宮寵

作者:十裏菱歌

【前言】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上班第一天就扇了後宮美人一耳光,什麼?這美人竟然是當今聖上?咳咳,皇上,你的性別為何如此委婉……

一、郎無情妾有意

皇宮裏,石橋上,一名男人和一名女子正在拉拉扯扯。

男人約莫四十歲左右,錦衣玉袍,兩鬢微霜,頗有現下流行的美大叔的氣質,然而,真正讓我停下了腳步的,卻是他身旁的那名女子。

美人長發未束未綰,順著優美的肩線流泄而下,黹著明紫色絲線的前襟有意無意敞開,露出精致鎖骨半抹,仿佛遠山上隱隱約約的雪色。我半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她的臉,卻一眼就墜落在她的雙眸中。

那是我平生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瞳心如墨玉,卻在眼波流轉間又透出淡淡的紫藍,長睫如扇骨,延伸到微微上挑的眼角,恍惚間覺得她隻需一個回眸,便可讓人聽見暖春三月桃花漸次開的聲音。

於是,我便恍惚了。

直到那兩人的拉扯升級為爭吵,才把我猛地驚回神。

男人已經下了石橋,女子心急想去追他,卻一個踉蹌撲倒在了地上。不知女子什麼身份,她這一摔,男人不得已也留步了,正伸手要去扶她,女子卻一把摟住他的大腿,開始梨花帶雨地哭訴。

“你不愛我了嗎?!”

“不是約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嗎?!”

“我已長發及腰,大叔你娶我可好?”

天上恰恰有一群烏鴉嘎嘎嘎地飛過,我清楚看見男人的臉色瞬間青了,嫌棄道:“我沒時間陪你胡鬧!”

女子一手死死地抱著他大腿,騰出一隻手來拭淚:“你以前明明說愛我愛得要死,說我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寶貝,可你現在一有了小三就將我這個大肚婆始亂終棄……”即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美人依舊是美的。

縱然我很想繼續圍觀下去,把這場“郎無情妾有意,出軌男要把妻拋棄”的好戲看完,但一想到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正趕著去禮部報到,便不舍地感歎一聲,轉身就走。

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淡雅香氣,一個人影撲近將我手腳並用地纏住,一把埋怨的嗓在我耳邊嚷嚷:“大人!您別湊完了熱鬧就想走啊,您要為妾身做主啊!”

我回眸,這將我抱得死緊的,不就是剛才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美人?

如此近距離,我才發現這美人長得真高,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有剩。我將身子一讓,鑽出她的摟抱,打哈哈道:“本官什麼也沒瞧見,你們繼續,繼續……”

美人不依了,一抹臉上的淚,推攘著我往男人走去,“你明明瞧見了!你一直色眯眯地盯著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她看著柔弱,手勁卻不小,我被她拆穿了有些心虛,一時恍神,就被她推到了男人身前,好死不死地夾在兩人中間。

我頓時不淡定了,如果今天是在宮外,憑我天生八卦的本性,說不定我還會將這事情理一理,然而此刻是在宮中,這兩人穿的都是常服,看不出官職也看不出爵位,我要是貿然插手,不小心攤上個貴妃要和大臣私奔啊,公主要和侍衛調情啊什麼的,該如何是好?

我清清嗓子,還沒想出要怎麼圓場,身旁這兩人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舌戰。

“你別胡鬧了!”

“我懷了你的孩子!”

“我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我懷了你的孩子!”

“你去找別人玩可好?”

“我懷了你的孩子!”

我:“……”

二、本官萬毒不侵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悄悄往後撤一步,準備開溜,美人卻眼尖得很,爪子一伸扣住我的肩膀,道:“就讓這位大人來評評理,看你該不該負責!”

“評理?”男人冷哼,“這哪裏冒出來的哪根蔥?夠資格評我的理?”

這……好大的口氣!

正所謂頭可斷,血可流,麵子不可丟,我不相信這人沒看見我這身大紅官袍,正正是今年新科狀元的身份標識。

這男人下我麵子,我就……揍他麵子!

說揍就揍,我立馬朝男人的鼻子揮了一拳,在他鼻血直噴的震怒目光中,我嗬嗬拳頭:“始亂終棄背信棄義的猥瑣男,人人得而揍之!我怎麼不夠資格評你這個理了?”

男人傻了,美人笑了。

頰畔忽然拂過一陣暖息,如同柳絮飄蕩在風中,我心弦一顫,才反應過來是美人在我臉頰上獎勵般親了一口。她笑盈盈道:“大人,您真威武,我決定不要他了,要您。”

我雙頰頓時燒紅——不是羞的,是氣的。

我反手一抽,“啪”的一聲賞了美人一個五指印,冷聲道:“哪裏來的狐媚子!勾引完這個又勾引那個,本官剛正不阿正義凜然萬毒不侵,豈會和你一介殘花敗柳苟且?”

美人驚愕地捂住臉頰,不敢置信地瞪我,瞪了半天,眸底的紫藍色一絲一絲滲出來,映著一雙眸子流光溢彩。她忽然笑了:“好!好!真好玩!”

我彈了彈衣袖,轉身欲走,一柄閃著寒光的刀戟卻抵上了我的前胸。

順著鋒利的戟尖往上看,我看到了一群身穿鐵甲的禁衛軍,人手一把長戟將我密不透風地圍住,隻要我一動,馬上就會被戳成蓮蓬。

我心下有些驚疑,方才這邊吵得火熱禁衛軍都沒出現,怎麼現在就一窩蜂全圍過來了?

“各位大哥,你們這長戟對錯人了吧?”我滿臉堆笑,指了指還在流鼻血的無情郎,又指了指笑得一臉淫蕩的美棄婦,“淫亂後宮的是他們兩個,我隻是路過的,無辜的,清白的……”禁衛軍動也不動,我隻好將自己的身份搬出來,“我乃新科狀元,正趕著去禮部報到,你們若誤了我的事,可擔當得起?”

“你不用去報到了,方才你一拳打斷鼻梁的,是當朝攝政王。”禁衛軍麵無表情道。

我頓時有如五雷轟頂,被劈得焦在原地。

攝政王,權傾朝野的人物。皇帝登基時年幼,攝政王便一直在他身邊輔佐,如今過了許多年,皇帝已長成翩翩少年郎,而攝政王卻還不肯放權,其中的野心可見一斑。

我背後冷汗涔涔下,得罪了這麼一個主,皇帝救不救得了我都難說啊。

我努力維持住平穩的語氣道:“即便是攝政王,光天化日之下與宮眷做些傷風敗德之事也屬不該,我出手揍他是為了我天燕皇朝的麵子,相信陛下會明白我的赤子丹心……”

“不好意思,朕不明白。”

我猛地一震,驀然回頭,發現美人依然是美人,隻不過已經不是方才那尖細的女嗓,而換上了一道清朗低沉的嗓音,她……不,他,正半眯起眼睛,靜靜地瞅著我笑,笑容裏有哀怨,有算計,還有發現新大陸般的欣喜,半晌,薄唇一掀,道:“愛卿,你方才那一巴掌,甩得朕好痛呐……”

三、請再扇朕一次

一上任就下獄,我覺得我是個炮灰命。

早知世界如此惡意,皇帝如此調皮,就算是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對不會答應替我哥蹚這趟渾水,哪怕我和他打從娘胎裏就在一起,也一樣。

新科狀元不是小女子步鳶,而是我龍鳳胎的大哥,步鶴。

不像我從小到大都活蹦亂跳沒病沒痛的,我哥自幼身子骨就弱,一個月裏有三十天躺在床上喝藥,然而,就是一個月三十一天裏的那麼一天,他去參加科考,竟毫無壓力地考上了,還是牛逼哄哄的狀元。

隻可惜,考上之後,他又華麗麗地回去躺床了。

於是,我這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小時候連阿娘都要掀開褲襠看才分得清楚的妹妹,就女扮男裝,代兄做官了。

我知道這朝政並不清明,攝政王的隻手遮天還是其次,最主要是皇帝不中用。

當今聖上燕遙衣,三歲能詩五歲能賦,然而一到了七歲就泯然眾人矣。那一年,是天燕皇朝傳奇的一年,先帝駕崩那夜,太子不知為何也高燒一場,神誌不清,幾日後,燒是退了,他卻依舊神誌不清,直至今日。

用民間的話來說,便是燕遙衣他燒壞腦子了。

七歲之後的他,絲毫不複當年神童的光彩,還變得半瘋半癲的。宮中有秘聞,道燕遙衣十六歲生辰的那日,曾有忠心老臣諫議他接手國政,他卻一邊搗鼓著箜篌,一邊漫不經心道:“國政有什麼好玩?朕平生最大的心願,就是當一個戲子,在全天下開巡回演唱會,偶爾辦個天朝好聲音什麼的。”

老臣氣得一頭撞死,皇帝依舊玩得一年比一年不亦樂乎。

這樁秘聞我一向是不太相信的,世界上沒有不愛華裳的女人,正如沒有不愛江山的皇子,是以,我才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宮中一幕,竟是燕遙衣在纏著攝政王陪他演戲!

這下好了,揍了攝政王,扇了燕皇帝,試問我有多少條命夠處死?

禁衛軍將我拿下後,燕遙衣笑眯眯道:“你將攝政王打殘了是無關大雅的,就算你扇了朕一巴掌也是不要緊的,但你將朕這張美麗的容顏扇腫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沒了這如畫美貌,朕以後演戲給誰看去?”他頓了頓,續道,“所以,朕決定將你打入大牢,淩遲處死。”

我才明白,民間一直流傳的關於皇帝瘋了傻了任性了傲嬌了的傳聞都是片麵的,因為,燕遙衣他簡直就是負能量發源地,精神病集中營!

我蹲在天牢的牆角裏打小人,反正都要被淩遲了,我這口窩囊氣怎麼也得出。

我打得正歡,忽然有一顆小石子敲在我頭上。我惡狠狠地抬頭,還以為是睡呢,不正是那放棄治療的昏君!

他站在牢房外,一襲月牙白衣,髒亂差的地牢經他這麼一站,恍若刹那間升起了一輪皎皎明月。

我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被美色迷惑,該記的仇還是要記的,立刻用眼神給他飛刀子:“你來這裏幹嘛?”

他倒也不氣,一雙清豔的眸子將我打量了半晌,輕笑道:“朕寂寞了,來找你玩。”

這廝還真是善變,我一聽事情好像有轉機,急忙整個人巴到牢門上,“行啊,想找我玩,那你先把我放出去啊。”

“這簡單。”

他一個示意,獄卒馬上過來替我打開了房門。

我有些狐疑,外麵傳言他半瘋半傻,我如今一瞧,覺得不太像,但說他神智正常嘛……他的一舉一動,卻又不像正常人幹得出來的。

我不放心地盯著他看,一邊慢吞吞地鑽出了牢門,無論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要和我玩什麼?”

他修長的食指撫上臉頰,那裏還淡淡地留著我的五指印,他看似回味地摸了一會兒,方道:“朕有點懷念被你扇的滋味,來吧,親愛的,再扇朕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