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他要離開了(3 / 3)

左雲非驚愕的抬頭看向一臉嚴肅的張洛,她有些心慌,有些無措。這樣的問題她從沒想過,當初會答應和張洛在一起,其實是自己突然衝動後說出口的話,根本就沒有經過多少思考。他參加考試的那三天,自己也想了很多,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那麼說,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答案,但清楚的記得,在三天後看見突然出現的張洛時,心裏的那份激動和開心,然後不自覺的就對他撒了嬌,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

但是,要問左雲非這是什麼感覺,她說不上來,她覺得這更像是一種習慣,習慣了每天張洛暖暖的擁抱,習慣了張洛帶著強勢的溫柔,習慣了每晚睡前那一聲輕聲的晚安。

對張洛有喜歡嗎?其實不是沒有吧?可是,又愛嗎?左雲非不知道,所以她本能的選擇了逃避。她說:“我不知道,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讓我想想好不好?”

盡管有些失望,也有些擔心,但感覺到或許還是有些希望的張洛,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點點頭,然後擁著左雲非,用寬大的學士服將她整個人都圈進自己懷裏,然後將下巴抵在左雲非肩膀上,輕聲的說:“好,無論你用久的時間去想都可以,我會等,一直等到你對自己的懲罰結束,給我答案的那天為止。”

靠在張洛的懷裏,左雲非覺得自己其實是真的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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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應了張洛要好好的思考,左雲非並真的那麼做了。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校門前,看著頭頂的銀杏樹在風中搖曳著樹枝,聽著耳邊的知了不斷的鳴叫聲。左雲非突然間覺得,對於這裏的一起自己竟有些恍惚了,明明高中那三年對著自己的記憶是那麼的深刻,可在時隔相同的三年後再站在這裏,她竟覺得,那些過往的記憶竟像是自己看過的某場電影,模糊又清晰,熟悉又陌生。

“你好。”一個溫和輕柔的聲音在左雲非左邊響起。熟悉又陌生的聲線,讓左雲非覺得自己像是處在了幻覺中,她裝過頭,然後一愣。

這是一個身穿白色襯衫,淡藍色西褲,簡單又幹淨的男子。陽光透過頂上濃厚的銀杏樹散射在男子身上,發出暖暖的氣息,男子暗紅色的頭發,耀眼在左雲非的眼裏,刺痛了她的眼。白皙的臉上微眯著的雙眼平靜柔和的看著左雲非,阮潤淡粉的薄唇在看見左雲非震楞的眼神時,揚起好看的弧度。

6月帶著高溫的夏風,帶起頂上的銀杏樹沙沙作響,折射下斑駁的光影,透著真實又像是錯覺,左雲非看見那人輕輕開啟帶著笑意的唇。

他說,你好,我叫林潤色。

第二十四章如今·再見

宛如當初,自己還隻是一個16歲,懵懂的少年,依舊還隻是剛剛離開父親臂膀的雛鳥,依舊還隻是那個單純隻覺著喜歡那帶著笑意男生的孩子。

眼裏有些酸澀,心裏帶著些悸動,左雲非晃開一個笑容,帶著多年後沉澱的成熟,禮貌的回應道:“你好,我叫左雲非。”

眼前那左雲非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帶著好看的笑容點點頭,然後說:“我是接新生的林潤色,我來領你去報道。”

張開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左雲非覺得像是有誰生生的往自己蓬勃跳動著的心裏狠狠的刮了一刀,血像是廉價的泉水,肆無忌憚的流下。她說,好,我們先逛逛學校吧。

林潤色沒有拒絕,就想左雲非高一時的那樣,安靜的帶著左雲非從學校的這一端走到那一端,將學校的這一棟樓,介紹至那一棟樓。期間的左雲非,聽的很認真,就像高一時那樣,認真的聽著。

可是,高一時的左雲非,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了林潤色好聽的聲音裏,沒能將林潤色的話真的流進耳裏。今天,左雲非覺得,林潤色那依舊好聽的聲音卻像是一把把劍刺激著自己的耳膜,除了引起疼痛,什麼也聽不見。

小小的學校,不過片刻,已近走到了盡頭,林潤色看著眼眶有些微紅的左雲非說:“學校逛完了,我要求接另一個人,那麼再見了。”

習慣性的動作,不用帶上思考,隻是條件反射而已。左雲非拉住了林潤色的衣袖,帶著微顫的聲音問:“你不和我一起嗎?”

微微一愣,林潤色微笑這說:“恩,我要去接一個傻丫頭,不和你一起。”

傻丫頭,左雲非怔怔的看著眼前帶著暖暖笑意的男子,漸漸的模糊了雙眼,開口想要說什麼,一個冷硬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帶著自己熟悉的冷漠,帶著自己陌生的滄桑,帶著自己不熟悉的急切。

“潤色!”

跟著林潤色轉過身,不同於以往,眼前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透著歲月成熟氣質的男人。身後緊跟著兩個陌生也是一身正裝的男人。男人一頭墨色的碎發像是貓眼石一般耀眼的讓左雲非刺痛。

男人似乎沒有看見一旁震愣的左雲非,幾步上前,擁住了依舊帶著笑意的林潤色。左雲非聽見,那永遠帶著冷冷味道的聲音裏,有著說不清的惶恐。他說:“潤色,以後不許這樣突然離開家。”

被擁在男人懷裏的林潤色沒有任何慌亂,輕輕的抽出被左雲非握住的衣袖,抬起手緩緩的拍著男人的背,就像哄小孩一樣,對著男人說:“雲辭,你回來了?今天那傻丫頭要回學校了,我們去接她吧。”

沐雲辭微微一愣,抬起頭,餘光終於看見站在一旁的左雲非,瞬間瞪大了雙眼,他站直身子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白色淑女群的女人,遲疑了片刻,他問:“是左雲非?”

點點頭,左雲非別開眼,輕輕的用手抹去還沒有溢出眼眶的淚水,卻沒有說什麼。

許是聽見了沐雲辭的話,林潤色轉過身,看著一旁的左雲非,說:“恩,雲辭,這是新來的同學。”說完他又扯了扯左雲非說,“這是我哥哥,沐雲辭。”

打轉在眼眶裏的淚水,最終還是緩緩的落下了,左雲非帶著笑臉對著沐雲辭說:“我是左雲非。”

什麼也沒能說出口,一時間空氣沉悶了下來,直到林潤色突然開口問:“雲辭,這是哪裏?”沐雲辭攬過一臉困惑的林潤色說,“這是一所學校,我們回家了。”然後對著麵露驚愕的左雲非說,“晚上見一麵吧,還是原來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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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雲非從來都不會想到,自己突然回來的這天能遇見林潤色或則沐雲辭,4年前的那些記憶就像突然被掀開的相片,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隻是相片裏的人,都換了容顏,被刻下了歲月的痕跡。

坐在陌生的客廳裏,帶著恍如隔世的錯覺,左雲非看著眼前依舊是冷著臉的沐雲辭。她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年前。”

“這幾年——你們都好嗎?”

“還好。”

談話幹硬生疏,就這樣卡在了瓶頸,左雲非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任何話題都在此刻顯得蒼白無力,就當左雲非以為這樣的氣氛將會一直持續下去時,沐雲辭又突然寂靜的開口了。

他說,其實,也不好。

沐雲辭開始緩緩的講述,從那一晚林潤色突然的不辭而別開始講述,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讓自己傾述的對象一樣,從來都是寡言,從來都是麵無表情的沐雲辭,帶著濃濃的不安和後悔,斷斷續續的對左雲非說著。

他說,找到林潤色是在那天的半年後了。那半年裏,不論沐雲辭動用怎樣的手段,即使幾乎都快要將地球搜刮掉一層,他也沒能找到林潤色。後來,就當沐雲辭絕望的快要發瘋時,一直給林潤色祖宅做打掃的阿姨慌亂的給沐雲辭打去電話說,林潤色在他祖宅。

沐雲辭也不記得那天他是怎樣衝進了那陳舊的宅院,他隻記得,一向整潔的林宅那一天變得破舊淩亂不堪。林潤色就跌坐在那一片廢墟中,隨手拿起身邊的物價就往自己身上砸,口裏不斷念叨著:“你是瘋子,是你拖累了雲辭,是你害死了所有人。你是瘋子,瘋子。”

就像12歲,林潤色第一次發病時那樣,沐雲辭沒有害怕,也沒有激動,甚至沒有一絲驚訝,就像兩人從未分開過一樣,隻是習慣的走上前,擁住發了瘋的林潤色,扣著他的手,一直在他耳邊輕聲的說,潤色,沒事了,有我在。

固定在沐雲辭懷裏的林潤色漸漸的停下了掙紮,他抬起頭,用著無神的眼看著沐雲辭,他說,雲辭,你回來了?然後又靜靜的想要起身,沐雲辭沒有阻止,林潤色茫然的轉過身,環顧著淩亂的客廳,他說,雲辭回來了,我給你彈琴,曲子我譜完了,我去彈給你聽。

毫無情緒的沐雲辭終於在這一刻,眼眶裏有了明顯的紅色,半年的擔憂後留下的憔悴麵容,第一次帶上了笑臉,他說,潤色,琴在家裏,我們回家彈。

林潤色終於回到了沐雲辭的身邊,可是卻永遠也不再是以前那溫潤的林潤色了。按照醫生說的,林潤色已經徹底的瘋了,雖然帶著些殘存的理智,可清醒的時候幾乎持續不了半分鍾。沐雲辭本想將林潤色鎖進家裏,但後來還是因為醫生的一句話,讓林潤色住了半年的醫院。

醫生說,如果你想病人永遠都不會再清醒,那你就帶他回去吧!

半年的時間說短也不短,說長也不長。沐雲辭在這半年裏,幾乎把自己的辦公室都搬進了醫院。他說,他怕,他怕自己一天不再,林潤色會忘了他。

再後來,林潤色的病情漸漸的穩定了下來,醫生說,這是病人心裏對著清醒有著強烈的渴望。

慢慢的,林夕別清醒的時間開始變長,最長時已經可以維持一個小時。糊塗的時候,也不再狂躁不安,隻是會徹底忘記包括他自己的所有人,卻又奇異的會記得沐雲辭。清醒時也會經常混亂了所有的記憶。

出了院後,沐雲辭就幾乎將林潤色徹底的鎖在了自己的身邊,不到必要的時候,他不會讓林潤色離開自己的視線,就算必須分開,沐雲辭也會留下一半的保鏢片刻不離的守著林潤色。

他也說,有時候會常常想,也許林潤色永遠也不清醒也好。每次他清醒都會試著想要離開雲辭,林潤色說,他不想讓雲辭照顧一個時不時就會發瘋的人。雲辭自然沒有答應,他說,就算是給林潤色帶上銬子,他也不會再讓林潤色那樣突然的消失。

左雲非問,沒有辦法治好潤色的病嗎?現在的醫學那麼先進也不行嗎?

沐雲辭搖頭,他說,林潤色換的是遺傳性精神分裂症,病因來自於他的基因,假如真的治好了,那也就是說,他已經不是林潤色了。

左雲非靜謐,想起以前的室長對自己說過,或許,林潤色不是不喜歡自己,隻是,他有著說不清的苦衷。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她忍不住又想,是不是當初的自己能將喜歡說出口,現在就會有另一樣的結局?

“為什麼會回來這裏?”

“是一年前,潤色突然記起了這裏,我們就回來了。”

然後談話又進入了一陣沉悶中。各自都有著各自的想法,以前左雲非不知道沐雲辭有著怎樣的身份,會不允許他愛上自己,現在看著這屋內屋外守著的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已經不再年少的她隱約間猜到了些什麼。可是,就算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誰也無法讓時間倒流,來撫平那些由過去刻下的傷。

那一晚左雲非留宿在了那裏,她有些自嘲的想起,這是她第一次在這裏留宿。沐雲辭在左雲非睡前到過她的床前。

他說,明天開始,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希望左雲非可以留下陪陪林潤色,有她在,他才能走的更放心些。左雲非說,好,一個禮拜的時間。沐雲辭點頭,在離去前,輕輕的吻了吻左雲非的額頭,然後說,謝謝你,左雲非。

一個禮拜的時間說快,其實不過眨眼的時間,說慢,卻也可以讓左雲非明白很多很多。這一個禮拜裏,林潤色偶爾清醒,偶爾失常。

失常時,他有時會癲狂的砸起東西,不讓任何人靠近,有時又隻會傻傻的盯著窗外一個人自言自語,話語裏,永遠會有一個名字,雲辭。

清醒時,林潤色會對著左雲非說起很多很多他記憶裏的東西,隻是,上一句在說著自己四歲第一次擁有鋼琴的那天,下一句,他就會說起自己第一次在小鎮的高中裏彈奏曲子的那天,淩亂的讓人理不清規律。

左雲非就一直沉默的陪在他身邊,偶爾林潤色會認得她,卻隻將她當成是新同學,而不是他記憶裏的左雲非。可是,就算是這樣,左雲非覺得自己也很滿足了,因為,她終於知道,以前的林潤色為什麼總會避開她的感情,也終於知道,林潤色真不是不喜歡自己。

她清楚的聽見過,林潤色自言自語時,他說,傻丫頭,如果可以,我都麼想和你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