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帛說完這番話,像是舒了一口氣,又朝著木子瑾彎腰行了禮,然後退出了大殿,關上了那扇厚重的殿門。
木子瑾握著酒壺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緩緩放下了那酒壺,他豈會聽不出那小弟子話裏頭的含義。
“看來,你那小徒孫是怪你了”
瑾笙不知何人現了身,白霧人形的模樣飄在木子瑾的眼前,微微挑著那好看的眸眼。
“木歸將這珈嵐打理的很好”
瑾笙見木子瑾顧左右而言他,便笑了起來“是打理的很好,比你在時還要好,可惜,終是術法比不得你”
木子瑾知曉瑾笙又將話引到那妖孽身上,低下頭,望著手中的那盞酒壺,耳邊聽見瑾笙道“是那鎖妖塔最高層跑出來的那隻魔物吧”
說完,瑾笙又笑了笑“你那徒弟倒是對你極好,明知是因你鬆懈了那鎖妖塔的封印才致使那魔物逃出來,卻還花費了百年的時間去幫你遮掩”
“木子瑾,這件事若是讓其他門派知曉了,別說你這珈嵐尊上坐不住,就是你們珈嵐隻怕也會被圍攻吧,天下悠悠眾口,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將你淹死。”
瑾笙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憋著一股狠勁,他曉得這樣說木子瑾心裏會不舒服,可他偏生要讓木子瑾不舒服,他要讓他知曉他為了那奈姀,竟放出了一隻魔物來禍害蒼生。
木子瑾瞥了眼瑾笙,瑾笙仰著那張同迦笙一模一樣的臉,可那性子卻半分也不似迦笙的,略帶了點孩子氣,許是瑾笙跟在木子瑾身邊久了的緣故,木子瑾竟也把瑾笙當成了個孩子來看。木子瑾低頭笑了笑,然後站起身,撫了撫那褶皺的玄衣長袍,他該去看看他的那個徒弟了。
木歸正在自己的殿中看著古籍,一抬頭便瞧見了木子瑾,他拿著那本書籍怔了許久,之前他派習帛卻找木子瑾,已經得到了回話,卻不曾想木子瑾竟會親自來見他一麵,他已經有百年多的時間未見到他了吧。
木子瑾雙手負於背後,先前還是褶皺的長袍,隻不過捏了個術法而已,此刻早已變得幹淨整潔,一如數百年前木歸瞧見木子瑾的模樣,滿身仙氣,不染塵埃,不落世俗。
木歸繼而又低頭瞧了瞧自己,他身上再也不是當年一個小小道童所著的道袍,他穿的是珈嵐逐流掌門的衣物,而當年的青絲也早已華發,甚至連麵容都爬滿了皺紋,對麵那人唯一與當年不同的隻怕是那滿頭的銀發罷了,可卻也因此更加平添了幾分仙氣。
這世間凡人皆會老,他們修道之人修為高深的也隻是比那尋常凡人活得久些,老的慢些,可終歸會老會死,可獨獨木子瑾,身為凡人之身,卻可長生不老。
如今的木歸,再不複當年的青澀,他緩緩站起身,一笑臉上的皺紋便堆了起來,他衝著木子瑾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師父”
木子瑾斂了眉眼,他似乎並未料到木歸會老的這樣迅速,他以為以木歸的天賦就算世間已經過了百年之久,木歸此時也該是而立之年才該有的模樣,總之不該這般衰老。
“百年前的事習帛不知曉,可是習帛入得珈嵐的這十五年卻是看著師父終日為這事奔波”
他的腦海中忽而冒出那習帛的話來,他定定的看了木歸許久,仿佛想明白了些。
“你可是與那魔物交過手了”
木歸先是怔了怔,隨後點了點頭,不止是交過手,他還身受重傷,不然也不會衰老的如此之快。
木子瑾見木歸點頭,便走進木歸,伸手執起木歸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之上,而後皺了皺眉頭“你不是她的對手,又何必硬拚”
木歸隻是淡淡一笑,隨後問道“師父,可知道她的來曆?”
木子瑾怔了怔,那魔物該是幻化成女人的模樣,她原來也是凡間一女子,可惜……卻拜錯了師父。
瑾笙躲在木子瑾的體內,帶著些許的好奇,正等著木子瑾說出來,卻等了良久,隻聽見木子瑾一句“這是我自會解決,你便不要插手了,如今,你將珈嵐打理的很好,那個叫做習帛的孩子,我瞧見了,悟性不錯”
若是擱在當年,木歸一定會纏著木子瑾說出那魔物的來曆,可悠悠歲月,早已磨平了少年心性,木歸隻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