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穿過道道廊簷,手中提著食盒,站在一處殿前。
“尊上,掌門座下弟子習帛求見”
習帛拎著食盒,站在鏡陵殿前,等了半晌,也未曾得到任何回應,正待習帛要轉身離開之際,卻見那殿門緩緩打開。
習帛怔了怔,這位尊上自數百年前離開珈嵐回來已經月餘,卻從未離開過這鏡陵殿,如今這珈嵐之人隻知尊上之名,而尊上之容卻是知之甚少。
習帛走近殿前,便瞧見那位尊上坐在那大殿中央的大理石地麵上,散著一頭銀發,身子半靠半椅著那玉座,低著頭,看不清麵目,隻是那手中拿著一隻酒葫蘆,模樣有些狼狽,不知是否因著那酒而醉了。
習帛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尊上,他入山不過短短十五年之景,他來的時候,木子槿早已不在珈嵐了,他也隻是從他人口中得知過這位尊上的故事,在他的認知裏,那位術法高強的能護住珈嵐的子瑾尊上,該是仙風道骨,灑脫不俗的模樣,可為何他眼前之人,卻是這等模樣。
習帛放下手中的食盒,躬身朝著木子瑾行禮道“尊上”
木歸是木子瑾唯一的徒弟,而習帛又是自幼在木歸身邊長大,對於木子瑾的事跡自然是耳熟能詳的,木歸口中的木子瑾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木子瑾動了動手指,那低著頭微微揚了揚,習帛瞧著木子槿,隻見他將那酒壺湊到了嘴邊,然後仰起頭,灌了一口酒。
此時,習帛才瞧見木子瑾的模樣,那模樣瞧起來不過二十剛出頭的模樣,麵容俊秀,堪堪入畫,他是師父的師父,卻比師父還要來的年輕,隻是白了那滿頭青絲。
灑出的酒水順著他的脖頸而下,沾濕了他的前襟,習帛瞧得臉一陣通紅,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低下了頭,卻是不敢再瞧下去了。
“你是木歸的徒弟?”
習帛耳中傳來那如泉水似透徹的聲音,怔了怔,抬起頭看去,隻見木子瑾拿著酒壺的那隻手搭在那屈起的膝蓋之上,挑著好看的眉眼正望著自己。
“徒孫習帛自幼便被師父收於門下了”
木子瑾瞧著眼前畢恭畢敬的小徒孫,仿若看見了當年的木歸,思及此,木子瑾便眯起了眼,視線落在習帛身旁的食盒之上。
“裏頭裝的什麼”
習帛見木子瑾提及食盒,便伸手拿過那食盒,掀開蓋子,裏頭是一壺上好的陳釀,習帛雖未曾見過木子瑾,可也聽師父說過,尊上此人酷愛美酒。
木子瑾瞧見那壺酒,便厄自笑了起來“從前都是吩咐了才會去打酒,怎麼百年的時間,他竟變得這般懂事了”
習帛心知木子瑾說的定是自家師父,便開口道“師父知道尊上愛美酒,特意命習帛送來給尊上嚐嚐,說是從蜀山得來的百年陳釀”
“既是孝敬我,怎麼就這小小一壺?”
“師父說,飲酒多而傷身”
木子瑾斂了嘴角的笑意,晃著手中的酒葫蘆緩緩開口“說罷,可是外頭出了什麼事”
不然以那木歸的性子斷不會讓人來打擾他。
習帛見尊上已經看破,沉了沉嗓音,緩緩開口道“平城丘元鎮被妖魔占領了”
晃著酒葫蘆的動作一頓,習帛接著道“如今魔氣已經完全籠罩了整個丘元鎮,方圓百裏竟是霧障”
“是妖界之人所為?”
習帛想起師父的話,斂了眉眼“是從鎖妖塔內逃出來的妖物”
木子瑾怔了良久,才開口道“你師父是不是同你說過那妖物已經逃出來百年了”
習帛沒有回話,卻點了點頭,木子瑾抿了抿唇角,他忽然間明白木歸派習帛來的用意。
“那妖物逃出來不久後,師父便發現了異樣,一直都是暗地裏尋找,隻是那妖物妖術高強,師父奈何不得,師父本不想打擾尊上,若不是出了丘元鎮一事……”
習帛未說下去,可木子瑾卻知曉,若不是出了丘元鎮一事,再也瞞不下去……
木子瑾低頭望著那手中的酒葫蘆,開口道“此事因我而起,你回去告訴你師父,我自會前去解決”
習帛見木子瑾應了這事,起身卻是要離開這大殿。習帛走到殿門口,腦海裏忽然浮現出自家師父滿身疲憊的模樣,便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木子瑾,那個被師父口口聲聲奉為神明的男子拿著那酒壺,仰著頭,那酒水肆意的傾入那口中,說不出的頹廢之氣。
習帛皺了皺眉頭,緩緩開口“百年前的事習帛不知曉,可是習帛入得珈嵐的這十五年卻是看著師父終日為這事奔波,師父也曾不止一次的告訴習帛,尊上是這世間唯一能護著珈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