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鷹穿過重重琉璃盞所照射的長廊,然後進了妖王宮。妖界比不得天界的仙氣繚繞,也比不得凡間的陽光明媚,那裏是終日一層不變的陰暗,靠著這些許的琉璃盞來粉飾它的華麗。
赤鷹進去大殿的時候,之間屠迷一人端坐在那玉椅之上,手中執著一杯清酒,挑著那雙勾人的鳳眼望著那酒微微出神。赤鷹瞧了眼屠迷身旁的酒壇,認出了那酒壇的來曆,那是前幾日屠迷從奈姀府上帶出來的,赤鷹記得當時屠迷還笑著說,奈姀府上竟還藏著好酒。隻是赤鷹沒想到的是屠迷竟然將那壇酒一直放在了身邊。
奈姀自從數百年前木蘇一事後便與妖界決裂了,期間回來過一次,還是偷偷潛入的,為的就是來拿回當初掉落在妖界的攝魂鈴。而那奈姀府也因此空了幾百年,隻有屠迷會時不時的去看看,偶爾也會從那裏拿些東西走,一如這壇酒。很多時候,赤鷹都看不懂奈姀之於屠迷到底是什麼存在,他對奈姀的態度總是在模棱兩可之間,他可以做到冷眼旁觀看著別人將奈姀一步一步逼入鎖妖塔,又能如此眷戀她所丟棄不要的一壇酒。
赤鷹斂了眉眼,喚道“王上”
屠迷像是突然間被驚醒般的,微微蹙了蹙眉頭,偏過臉看向赤鷹,眼底劃過一抹不悅,卻又極快的掩飾了下去。他伸手揮了揮衣袖,挑著眉眼望著眼前的赤鷹,開口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赤鷹聽言便開口道“已經查明了,逃出來的確實是被關在鎖妖塔裏頭的藍奴”
“藍奴......”屠迷輕而慢的念著這個名字,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這個在他少時便聽過的名字,竟然真的出現了。
赤鷹見屠迷不再開口,便接著道“如今平丘鎮已經被那藍奴給占全了,百裏之外皆是魔障之氣,寸草不生,想來這人間是太平不了了”
屠迷輕笑一聲“被困在那不見天日的鎖妖塔數千年之景,出來後的動作又豈會不大?”赤鷹聽言不免皺了皺眉頭,略顯擔憂“她既然如此桀驁不馴,萬一將來不服從王上,豈不會多了一個對手?”
屠迷倒是顯得頗為從容,語氣裏頭沒有半點憂慮“那也得她能熬到那個時候才行”
赤鷹聽言略有些不解,可看屠迷的樣子卻是不願再往下說了,赤鷹便不再多言。屠迷伸手將那酒杯中的清酒一飲而盡,緩緩笑開“如今,我們便靜看這人間上演的一出大戲”
嘴角的笑意帶上了些許的妖冶,赤鷹望著這樣的屠迷怔了許久,繼而退出了大殿,他隱隱明白,他的王上將會是這場大戲的最終受益者,也許他們妖界真的有一天會站在那三十六重天之上。
屠迷拿起一旁的酒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大殿的門已經關上了,一抹黑影突然出現在屠迷身旁,屠迷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隨即又勾了勾唇角,仍舊是一派從容的模樣,他聽見那人緩緩開口道“你要的時機就要到了”
那聲音說不出的沙啞難聽,辯不出男女,屠迷似乎並不意外那人的出現,他緩緩抬頭看向那黑衣人,巨大的黑色鬥篷將那人包裹的嚴實,連麵容都看不出真切。
屠迷望著那人輕笑道“你不也期盼著著三界大亂嗎?清雪”
他輕輕吐露出那人的名字,一陣風吹過,掀開了那遮著麵容的黑色鬥篷,露出那張布滿坑坑窪窪的臉,看起來極其恐怖,很難想象這張臉的主人竟配著那樣一個清麗的名字。
清雪下意識的低下頭,想要遮掩自己的容貌,卻引來屠迷一陣嗤笑“怎麼,這千百年的時間竟還沒讓你習慣你的容貌?”
原本伸手扶住那掉落的鬥篷的手頓了頓,繼而握緊了手,指節都泛白著。清雪緩緩抬起臉,看向屠迷“習慣?怎麼會習慣”
她一字一字的吐露著,那沙啞的聲音傳入屠迷耳中,卻隻是引來他的涼薄一笑,若不是她於他還有尚可利用的地方,這樣的女子,別說如今容顏不再,就算她頂著一張往昔的臉孔,他也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又如何會對她的遭遇產生任何的憐憫。
屠迷臉上的笑意徹底激化了她心底的恨意,她緩緩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臉,她也曾擁有一張幹淨姣好的容顏,是誰讓她成了如今的模樣,千百年過去了,她頂著這副殘破的皮囊在這世間沉浮,不肯老,不肯死,隻為了將心中的怨恨宣泄而盡。
木子瑾與歸笌,縱使三界顛覆,我也要你們不得而終。
清雪眸裏的恨意傾瀉而出,濃烈的可怕,屠迷抿了口酒,陷入沉思,遇見清雪比遇見奈姀還要早上一百年的時間,若不是他收留著她,隻怕她早已在這世間灰飛煙滅了,所以他從一開始便是知曉木子瑾與奈姀之間的淵源的。
這世間隻怕沒人能比上他屠迷的耐性了,這場局他靜待了千百年,如今離他登上那三十六重天至尊之位越來越近了。
“等結束之後,把木子瑾與歸笌交給我”
原本就沙啞的聲音裏頭硬是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屠迷將那酒杯擱在一旁,端的一副慵懶的模樣,斜睨著清雪,緩緩開口道“木子瑾可以交給你,奈姀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