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彩紙情緣(二十日月)(3 / 3)

“謝謝。”真是好人。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早餐。他微笑著搖搖頭,又埋頭寫他的東西。

記得第一次與他講話,也是一個早晨。那天很冷,我有些困便撲在課桌上睡覺。

“怎麼不在宿舍睡飽了再來,這樣會著涼的。”

當時我就在想:“沒想到這個人平常那麼不起眼,卻是那麼體貼。”

“噯,周夕。你怎麼來這麼早啊?”

“有事做唄。”他回過頭,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幾根翹發立在頭上,顯得幾分呆滯。

“你在幹什麼呀?”我湊過去輕輕地瞥了一眼,隻見本子上滿滿當當全是字。

“不告訴你。”他笑道,笑得很自然很天真。讓人感覺他隻是個半大的孩子。

“不是,是滿畫的腳本原作。”他說著臉上似是飄來兩朵紅雲。

好傻,這麼容易就被套出來了。“那你寫了幹什麼?奇怪的興趣?”

“寫了當然是要投稿,我要做漫畫原作者!”

如今的他還是一樣在我身旁,但與那時的他不同,他身邊好像有一個無形的屏障,把我硬生生的當在外麵。

“還在寫嗎?你的漫畫原作。”我鼓起勇氣問道。

他回過頭看著我,臉上掛著淡淡地微笑。我從那雙黑眸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嗯,已經是第四篇了。”

“哦。”本認為這也許是一個很好的說話機會,但此時我竟無語凝咽。他好像有所期待臉上的笑意遲遲沒有散去,但見我沒有接話茬的樣子,便又轉過頭去了。

至少他眼裏還有我。他也許也對我有感覺。我這樣安慰著自己,伸手打開了粉色、冰涼的文具盒。從裏麵拿了支鋼筆,把玩在手中,等待著大家湧入教室,打破這說幸福不幸福,誰痛苦不痛苦的寧靜。

數學課上,人至中年的朱老師,仍舊活力四射嘰嘰喳喳的講著題目。

一張淡藍色的小紙片從我眼前飛落到了桌上——他畫的朱老師。他給老師加了雞冠、翅膀和雞腳。那不再是老師而是一隻垂須老公雞。

“噗哧。”我笑出了聲,他也跟著笑了,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皓齒。他依然看著黑板,手中的自動鉛筆得意的打著轉。

“上課別不務正業,好好聽講呀。”我將其寫在課本上,又將課本移到桌子邊緣,示意讓他看。

他看後又扔了一張彩紙過來:“嗯,抱歉。”

難道,這讓他有了負罪感嗎?不會吧。

下了課,他依舊沒有與我搭話。他杵著頭低聲的情歌從他口中傳出從未間斷,我知道這不可能是唱給我的,因為他的聲音在顫抖,他唱得太過入情,唱得太過忘我,雙手甚至不時在空中用力的揮舞。

他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拿出一張白淨的紙。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去和他說話,會不會擾到他。想去找歐陽婉,又見她隻顧與張林聊天,是一對根本“沒空”的情侶。所以我隻好看著外麵的樹林。風吹過,一層層不同顏色深度的綠色海浪撲麵而來,但撲到臉上的隻有清風,就像他的彩紙迎上來的隻有墨跡,卻沒有聲音。

太陽愈來愈烈,俄頃間,洗好的衣物便幹了。下午的第一節課我提前十分鍾來到了教室,不為別的,隻是喜歡午睡後片刻的靜謐。我來到桌前,見桌上擺了一隻白色的紙帆船,裏麵載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紙愛心,旁邊還放了一聽椰汁。我知道是他,所以我隻打算收下紙帆船,將椰汁還給他。我不能收他的東西,這樣會造成誤會,即使是我所期望的誤會。但我沒有可以給他的,我不想背負得太重……

俄頃,他撓著睡亂的黑發坐到我的身旁,還沒等他開口,我就率先說道:“請你不要再送這些東西了!”

他愣住了,旋即又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又默默地從我手中接過那聽椰汁,他似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我的手,我們甚至沒有指尖的觸碰。

“難道,我們真的沒有一點可能嗎?”這是他傳過來的一張紅色彩紙上的內容。我看了後,淚居然會忍不住的往下掉。因為並不是他在拒絕我,而是我明明喜歡他絕不斷違背自己的感情在拒絕他,相反也許並不是那麼喜歡我的他,卻不斷的在承受我給予的傷害。我害怕,也不甘心就這樣結束,想到自己的任性給他造成的傷害,給自己帶來的痛苦……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墜落吧。

我實在忍不住了便舉手報告道:“老師,我頭很痛去下醫務室。”還沒等老師開口,我已經奔出教室,淚毫無顧忌的像珍珠、夏雨一樣傾瀉而出。

“老師,我也去一趟!”

我聽到了他的聲音,他也來了!我逃跑般的往樓頂跑去。打開天台的門,一整清風迎麵撲來,藍色發帶像蜻蜓一樣朝身後飛去,束起的齊肩短發披散開來,隨風膨脹。我走到天台中央坐下,看著遠方藍色的天空,那個把我罩住的穹頂。

我喜歡他卻又不敢承認,隻是卑鄙的讓他單方麵的付出,明明……應該……告訴他,明明不應該讓他痛苦。

淚滴在幹燥的地麵上,不用數秒就消失的無隱無蹤。我看著往來飛行的鴿子,看得入神,淚漸漸也幹了,因太陽照射背部所帶來的灼熱感也消失了,也許是一片雲帶來了許些陰影幫我遮住了烈日。半晌,真正的雲遮住了太陽,剛才那個影子的主人在我身旁坐下。這是我才發現,周夕剛才一直在幫我擋太陽。

“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伸出手,將一條藍色的發帶放在我的手裏:“我是順著這條發帶找過來的。對不起,惹你不高興了,”他撓了撓頭背過身道:“走吧,回去吧。”

“回去……哪裏?”

“當然是醫務室,不然就要被當作曠課處理了。”

我看著他滿臉是汗,衣服上也印出了汗漬。我愣了愣,忙緊跟到他的後頭朝陰暗的樓梯的走去。

那天是五月十三日,那麼多天以來我們隻聊過寥寥幾句。

張興,我曾經喜歡過的一個男生。盡管,我們雙方都放了手不曾有過發展,但他還是會來“擾我”。我坐在座椅上,他又來找我。他一來就毛手毛腳的掀開了我的劉海:“啊,好久沒有見過你的眉毛了。”我當時愣住了,緩了一會兒擋開他的手道:“不要鬧了。”

“哦?你還囂張!”他說著就把粉筆頭扔過來。周夕忽然站起來,道:“喂!張興你整女生很有意思嗎?”

他吃醋了?但隻是這樣而已,為什麼要來插手?難道我連和其他人玩的權力都沒有嗎?想到這裏,我生氣的轉過了頭。

下午放學時,他一個人站在教室裏,而我隻是站在教室外看著他。他就像一塊石雕,一塊風雨不動的石雕,在夕陽的照射下臉色愈發紅潤。我走進去看著他,希望他說些什麼。

他看到我,嘴角隻是微微上揚一點道:“我原以為,自己現在是與你距離最近的男生。是我太自以為事了嗎?”他說完與我擦肩而過,留我一人站在那紅色的夕陽下。

“他還是沒什麼表示嗎?”歐陽婉問道。

“嗯。”

“真是塊木頭。”

“但至少我知道了,我不隻是個代替品吧,也許。”我在心中默念。

五月二十日那天夜裏,他叫住了我。遞給我了一個淡藍色的手工卡紙信封。我使勁的搖頭道:“不行,我不能收。”因為我害怕被束縛,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回應你的愛。

“我知道了。這是最後一次了,祝你幸福。”他仍然微笑著,但眼裏卻是充滿了憂傷,像是一頭失意的鷹。

就這樣我親手斷送了我的初戀,離開了我所喜愛的人。我回到宿舍,打開了製作粗糙的信封,裏麵是一張橙色的方形卡紙,上麵鑲滿了彩紙愛心,愛心上寫滿了祝福的話語。

“永遠喜歡你。”幾個字映入我的眼簾。

我為什麼要奢望那無用的自由!我也喜歡你!

在被表白了二十天時,我的春天結束了。以彩紙開頭,以彩紙結束。

我看著那些愛心想道:“也許又會因這些美麗的彩紙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