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唯一清靜相對的時候,隻有清晨那一兩個小時,而看到的是兩雙紅眼睛。那時真是看不到任何能改變現狀的希望,做生意的人太多了,無原則、無底線,就像荒原上的野狗爭食,多我們兩隻,它們就少一塊肉吃,都眼巴巴的希望其它的都死去。我們要是不堅持下去,別人會取代我們,就算我們餓死街頭,也不會有任何人掉一滴淚,太忙碌了,每個人都在想辦法讓自己立足這繁華的都市,哪怕活得像一條野狗。
就算是四目紅眼相對,我們也不說泄氣的話,我必須堅強得像一座,隻要活著,決不倒下,我怕自己像大橋下枯草堆上那個人一樣死去,我怕自己再回到街角孤望夜空到天明,我怕失去她,這是我這輩子能遇到的最好的姑娘。
我對梁鳳書說:“我們倆個必須有一個保持清醒,這個清醒的人必須是你,外麵的凶險和陷阱太多,不得不防啊!”
她打起精神,卻明顯憔悴了,夜裏我嘔吐時,她不睡覺,就那樣坐著守在床邊,我說:“鳳書,我喝醉時,你就讓我睡地上好了,早上起來打掃,也不影響你睡覺。沒有關係的,睡地上總比以前睡街邊強,起碼旁邊還有個美人兒,早上起來還有溫存,我很知足了。”
“你有病,還是我有病?你睡在地上吐,我能像自己沒事一樣睡自己的嗎?以後再不準這樣想,不準這樣說,我睡在地上吐,你能睡得著啊!”
“這不一樣,我睡過大街,就當懷念從前了,你是我的美人兒,我不能讓你這樣憔悴下去。”
她依然照顧著我。
記得在我們的生意開張第二個月月底,我發現早餐她的那一份減少了,隻有一杯豆漿,中午給我買了快餐,她自己躲在櫃台下喝開水吃饅頭,持續幾天後,我問她:“你怎麼突然變口味了,不會是有了吧?”
“有你個頭,最近胃口不好,早上也不想吃飯,白天也不想粘油膩的東西,估計是每天和耀仔他們吃宵夜,敗了胃口。”麵對我的懷疑,她非常堅決說就是不想吃,說她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
錢一直是梁鳳書保管,所有支出也都是她負責,她照樣每天給我買兩包煙放著,我抽得不多,大多都是應酬那些龍飛鳳舞的小癟三了。
有一次夜宵買單時,我看見梁鳳書找那幾個和她相好的姑娘借錢,她悄悄的借,我還是看見了,回到家,我淚水怎麼也忍不住:“鳳書,你早上隻喝豆漿,中午吃饅頭,晚飯不吃,等著宵夜一起吃,我們是沒錢了吧?你為什麼要這樣?我們不是說好風雨同舟嗎?”
她憔悴張著嘴,我知道她想辯解,我馬上說道:“你別辯解,你借她們的錢,我都看見了,你是要我一個人活嗎?我算個什麼東西,我賤命一條,我可以苦,你不能苦。”
她緊緊的抱著我:“麥子,別生氣,以後我吃,堅持堅持就過去了,最近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所以艱難一點,也沒借多少錢,我們不能倒在黎明前,那些姐妹理解我們的,吃宵夜還得去,你的煙也不能節約,別讓人看出我們的難,那樣隻會更讓他們覺得可以為難我們,聽我的,你還聽不聽我的?”
我無語哽咽:“你不吃,我不吃。”
說這些當然沒有用,可我真的毫無辦法,我甚至想,她不該和我在一起的,就算梁鳳書離我而去,我還是一輩子記著她,感謝她,能夠與她這樣愛一回,今生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