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交響曲》《第五交響曲》和《鋼琴協奏曲》中,細心的聽眾還發現了王西麟音樂的獨到之處:戲劇性構思嚴謹,有高潮和漲潮,有主題的對比,有動力的再現。音樂具有深刻的人文背景,有交響樂長呼吸的運用,以及地方戲音樂的交響化的鮮明特點。他用大量中國戲曲音樂的曲牌和調子,以現代美學的觀念,創造出自己獨特的交響音樂語言。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許多觀眾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鼓起了掌。一位外國友人激動地衝上前去,緊緊地擁抱大師;開封八中的幾位學生,在音樂會上止不住地流淚;長春一位樂迷在微信上感言:“過去我們聽說的都是譚盾、陳其鋼等如雷貫耳的名字,聽到王西麟的音樂我才深深地感到,這才是中華民族、中國曆史的靈魂。”更有一位攝影者說:“音樂會中我幾乎泣不成聲。”
這情景,感動了作曲家:“山東來了一家人,在網上下載了我所有的音樂視頻和音頻,自製了七八張CD,專程拿來讓我一張張簽名。素不相識的聽眾竟然如此喜歡我的音樂,他們太可愛了。還有山西大學的五位師生,駕車七小時從太原趕來,聽完音樂會後又連夜開車返回,這樣忠實的樂迷,怎能不讓我感動?”
感動的還不僅僅是這些。瑞士指揮家駕馭作品的能力,深挖細雕作品內涵的方式,第四次演奏其《鋼琴協奏曲》的鋼琴家陳薩,每次都有新的體現,這次對作品的理解又大大加深,中國交響樂團樂手們真情投入後所爆發出的前所未有的能量和超水平的精湛演釋,以及樂迷們的良好音樂素養,無不讓王西麟發出會心的微笑。他調侃道:“能不能將我那張一臉滄桑、橫眉冷對的海報照片,換成在楓葉前微笑的照片!”
這場音樂會,讓王西麟感慨不已,“我需要重新認識自己的作品,重新認識指揮的功能,重新認識中國交響樂團的驚人潛力,重新認識聽眾和觀眾”。
誠然,作為作曲家,他看到了自己作品中蘊藏著未知的尚待發掘的力量。他說:“《第五交響曲》在歐洲有很好的評價,中國交響樂團排練後,效果出奇地好,比從前高出一截,這是我沒想到的。尤其是《鋼琴協奏曲》中表現殘暴的那段,樂隊的力量突然總爆發,驚天地泣鬼神,使我極為震驚——這音樂真是我寫的嗎?!”
首次與王西麟合作的瑞士指揮家埃曼紐爾·斯菲爾特,擁有豐富的經驗、強烈的風格和寧靜的智慧,將一百人焊成一個歌唱的巨人,全身心地投入進了音樂中。奇怪的是,創造者和詮釋者之間,仿佛心有靈犀,思維之間的互動,不僅令音樂鮮活生動,而且賦予了其新的生命力。
王西麟很欣賞瑞士指揮家與眾不同的工作方式。“他早就認真地研讀總譜,在來中國的前一個月,他就要求和我視頻交流探討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說他非常喜歡這些音樂。
排練時,他上手就排《第四交響曲》,一出聲就讓人感覺不一樣。埃曼紐爾對慢板樂章要求細致、嚴謹、苛刻,對弦樂、銅管、木管各個聲部都有獨到的要求,並單獨分開排練,這一下,效果立現,連巴塞爾樂團都不及他調教下的樂團。這種細致的排練和處理手法,使我深感驚訝,這是他與其他指揮的不同之處。三天排練,我都在現場,在自己的作品中,收獲了以往從未感覺到、從未發掘出的效果。他要求的每一處,都是音樂要達到的不能有遺漏的細致效果,作為作曲家,我感覺自身得到了很大提高。”
音樂會已曲終人散,可音樂大師開始了他新的使命。一部在腦海中醞釀了三十多年的作品——《抗日戰爭安魂曲》已在緊張的創作中。2015年12月13日“國家公祭日”當晚,這部作品將由中國交響樂團首演。人們期待,這部心靈之作,能撫慰在國難歲月中逝去的三千五百萬同胞的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