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震撼人心的音樂史詩
賞片評碟
作者:楊傑民
一位與我同齡的樂友來信說,不少蘇聯電影曾是他青少年時代最難忘懷的文化記憶之一,而蘇聯電影中的一些音樂片段至今還不時地在腦中浮現,因此希望我能為他提供一些比較完整的蘇聯電影音樂的音頻資料。
提起蘇聯電影音樂,不得不提及二十世紀蘇聯最偉大的作曲家德米特裏·肖斯塔科維奇。與所有“偉大”的作曲家一樣,有關肖斯塔科維奇的文獻資料在公開出版的各種書刊中,特別是在網上,可以說是隨處可見,我就不再作詳細介紹了。肖斯塔科維奇的創作遍及各種音樂體裁,特別是十五部交響曲,使他享有二十世紀偉大的交響樂大師的盛譽,而他寫的十五首弦樂四重奏又使他當之無愧地成為二十世紀最出色的室內樂大師之一。在所謂的“通俗音樂”領域內,他同樣有著非凡的表現。這裏我們主要說一說他的電影音樂。
自1925年在當時的列寧格勒音樂學院畢業後,年輕的肖斯塔科維奇就與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在無聲電影時代,他在電影院即興演奏鋼琴為電影作伴奏,練就了他作為鋼琴演奏家的高超技巧,也為他在隨後的電影音樂創作方麵開辟了一條駕輕就熟的道路。從1929年為電影《新巴比倫》(The New Babylon)創作他第一部電影音樂起,直到1971年創作最後一部電影音樂《李爾王》(King Lear),整整四十三年,他共為二十八部電影創作了配樂,在其有作品編號的一百四十七首作品中,占百分之十九,接近五分之一。順便提一下,二十世紀的許多大作曲家,如法國的奧涅格(Arthur Honegger)、奧地利的科恩戈爾德(Erich Korngold)、英國的本傑明·布裏頓(Benjamin Britten)和威廉·沃爾頓(William Walton)等雖然也寫過不少電影音樂,但在數量、質量和創作持續的時間上,都未達到肖斯塔科維奇這樣的水平。而蘇聯其他兩位最著名的作曲家普羅科菲耶夫和哈恰圖良(Aram Khachaturian, 1903-1978),雖然也寫作了一些電影音樂,但在其各自的作品中所占的比重也遠遠趕不上肖斯塔科維奇。
肖斯塔科維奇早期的電影音樂,如五十年代中葉很受我國觀眾青睞的影片《馬克辛三部曲》(Maxim Trilogy,1934-1938),以及完全按照新古典主義的原則來寫的《偉大的公民》(The Great Citizen,1938-1939)鮮明地展示出了他幽默諷刺寓於強烈的衝擊性和運動感之中的風格。前不久,為了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七十周年和蘇聯衛國戰爭勝利七十周年,我曾寫了一篇題為“《獻給卓婭的歌》——德米特裏·肖斯塔科維奇的《電影卓婭組曲》”的文章。文中提到,電影《卓婭》(即《丹娘》,1944)的配樂是肖斯塔科維奇在二戰中唯一的一部電影配樂。正是這部電影配樂,肖斯塔科維奇成功地從現代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的結合,過渡到一種更具有俄羅斯華美風格同時又具有作曲家鮮明特征的電影配樂風格,因此它成為肖斯塔科維奇電影音樂藝術創作的一個節點。根據這部電影配樂縮寫的《電影卓婭組曲》,也成了音樂會上很受歡迎的曲目。
二戰後,肖斯塔科維奇的電影音樂創作進入了高潮,他先後完成了影片《孤身一人》(Simple Alone,1945)、《外科醫生皮羅戈夫》(Pirogov,1947)、《青年近衛軍》(The Young Guard,1948)、《米丘林》(Michurin,1949)、《易北河會師》(Meeting on the Elbe,1949)、《攻克柏林》(The Fall of Berlin,1949)、《難忘的1919年》(The Unforgettable Year 1919,1952)、《牛虻》(The Gadfly,1955)等一批五十年代曾在我國風靡一時的蘇聯影片中的配樂。其中,《攻克柏林》《難忘的1919年》《牛虻》的配樂所呈現出的宏偉的氣魄、澎湃的激情和拜占庭式輝煌的音響效果,讓當時的愛樂者聽得如癡如醉。蘇聯進入“解凍”時期後,肖斯塔科維奇的電影音樂創作並未停歇,從1961年的《五天五夜》(Five days,Five Nights)開始,他追求一種較為厚重綿密的配器手法,這一時期最重要的兩部配樂當屬為莎士比亞戲劇改編的影片《哈姆雷特》(Hamlet,1964)和《李爾王》。配樂具有堅忍和內省相結合的哲學意味,音樂特征更為深沉而簡潔,悲哀、孤獨、死亡的主題增加了,有人稱這兩部影片的配樂為“莎士比亞在俄羅斯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