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葉黃草枯,暑熱褪盡而寒氣清淺,正是出行的好時候,馬兒輕盈地在平坦的官道上慢慢地跑著,張衝的心裏卻絲毫沒有清爽的感覺。清溪之事,未戰而敗局一定,這讓他的心裏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
梅善回報,前麵就要出祥和縣了。張衝看了看天色,已近正午,便招呼大家停下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趕路。
車把式跟著梅善,將車停在離路旁不遠的的林子邊上,張衝下了馬,過來請鄧玉娘下車,又招呼戴敬、尚誠過來,大家一邊休息,一邊商議些到易安之後的事情。易安那邊有狗子和小金,張衝倒不是很擔心,所以說了沒幾句,便不自覺地把話頭轉向了清溪。
“又跑偏了!”討論了一陣,張衝苦笑著止住戴敬和尚誠的話頭。戴尚二人出身驍騎衛,王牌部隊的驕悍已經滲透到了他們的骨子裏,尋常草寇他們怎麼會放在眼裏?隻幾句,二人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強攻上,指指點點,頗有種單人匹馬盡破敵兵的氣勢。
聽著他們的策劃,看著他們的神情,張衝的心裏更是一陣陣的發冷,幾個驍騎斥侯小兵,就能狂到沒邊,那麼象楊聞這種黑甲軍的將領,又將做何反應呢?他本來還想過,是不是暗中給趙二透個信,讓他下令製止這場作死的行動,現在看來,就算趙二知道了,最終的結局很可能是大手一揮,豪氣衝天地說一聲:“滅掉他!”
“二位爺,咱們現在不是討論怎麼打,而是商量怎麼才能全身而退。”張衝向二位討饒地拱了拱手哀求道。
鄧玉娘見張衝如此,忍不住笑道:“張爺也有怕的時候嗎?我倒是覺得兩位大哥說的沒錯,兩軍對壘,拔刀亮刃,喋血五步,方能顯男兒氣概。”
“行,你狠!我是真沒看出來,你不去當土匪都可惜了人才。”張衝氣得白了鄧玉娘一眼,恨道:“事情已經夠麻煩的了,你就別再跟著裹亂了。這是打仗,不是看戲文,一刀下去,爬起來不耽誤下一場上台。頭掉了,拾起來安的再嚴穩,人也活不過來了。不是我故意危言聳聽,這一場仗,不要說咱們手下那幾塊貨上,就是把驍騎衛、黑甲軍的精銳調上來,也難保沒有傷亡。”
戴尚二人雖然沒有反駁,但臉上明顯帶著不服的神色。這時鄧玉娘倒是一臉凝重的盯著地圖,突然開口,道:“剛才隻聽你們說得熱鬧,我卻沒往心裏去,如今細看了地圖,難道你們這次要動的是清溪萬家嗎?”
張衝點了點頭,道:“你也知道清溪的萬家嗎?”
“豈隻是知道。”鄧玉娘歎道:“說起來,萬家小姐萬秀雲還算是我的師姐呢,這萬家可動不得。”
“這麼巧?”張衝等人的眼睛亮了起來,急忙問道,“你細細地說來,大家聽聽。”
原來,這萬秀雲與鄧玉娘一樣,都是翠峰山七彩觀青萍仙長的弟子。七彩觀和清水庵原是一家,創始人都是閑雲大宗師的親傳弟子。閑雲大宗師仙去後,為奪這住持之位,兩人鬧翻了,這才分了開來,青萍仙長和靜逸師太算起來是平輩。萬秀雲比鄧玉娘入門要早,不同的是,萬秀雲一直在山上修行,鄧玉娘卻不過青萍仙長的記名弟子,從來沒有上過山,所以她隻是聽說過萬秀雲的名字,兩人並沒有真見過麵。
“這個萬秀雲的手段比你如何?”張衝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鄧玉娘道。
“比我強百倍。”鄧玉娘轉頭看了看張衝,輕輕笑道:“你若想賺她,隻怕沒有那麼容易。”
“真的嗎?那可太神奇了。”張衝大笑起來,道:“這個不重要,除此之外,萬家還有什麼來頭?”
“聽說萬秀雲定過一門親事,是河州的厲家。”
“什麼?”戴敬和尚誠忍不住一齊驚叫起來。尚誠急忙接著問道:“那人在厲家是什麼身份?”
“應該是河厲家的正枝嫡出。”鄧玉娘想了想道為:“我以前聽師父說過幾次,厲家還幫了我們七彩觀許多的忙,好象光每年送過來的香火錢,數目都挺大的。”
“麻煩了。”老戴歎了口氣,道:“要真是這樣的話,不要說打了,跑不跑得了,都難說。”
“不會吧!”張衝楞了楞了,道:“這河州厲家又是怎麼回事?”
尚誠答道:“河州有丁、厲、王、陳四大家族,其中以丁家最為強盛。但十年前,厲家小姐封了後,厲家就迅速發展起來,現在基本上已經與丁家平起平坐了。四大家族雖說是相互勾結,但暗地裏也有不少的矛盾,如今丁家的家主張海和厲家的家主厲文成年紀相仿,才能相當,聽說兩個人為了爭河州老大的位子,關係挺緊張的。據我們掌握的情況,軍方對厲家更看重些,咱們要是動了萬家,把驍騎衛招來的可能性都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