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亮的身體在安佳的操縱下慢慢有了變化,正準備行動,安佳說,等一等。她示意李明亮去洗手間拿避孕套,但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遲疑了一下,沒有去接。手機仍然響著,李明亮有點掃興,說,接吧!安佳去接電話,電話是一個男人打來的,安佳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跟那個男人說話,那個男人或許是她的老公或者是情人。安佳故意在電話裏和男人調情,似乎隻有那樣才能使男人相信她現在不是在準備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而是在忙別的事情。通話大約有十分鍾的時間,掛了電話。李明亮望著安佳,手裏還拿著避孕套。安佳的身體很美,欲望在看不見的地方。李明亮望著她的身體,有一種強暴她的衝動。他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點兒想要哭了。當安佳要給李明亮戴套時,李明亮扯開了她的手,一下把她壓在身子底下,然後強行要進去。安佳掙紮著,長長的指甲劃破了他的皮膚。李明亮感到自己應該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去征服一個女人。結果,安佳用膝蓋實實在在地頂了他一下,他捂著自己的下身,蜷縮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著。
李明亮覺得自己如果有錢,他完全可以找一個像安佳那樣的尤物,讓她好好愛自己,而不是一次性地想吃掉他,再也不聯係。小青,雖然小青也算是漂亮的,但是她歸根到底是個沒有什麼文化的女人,她不是鳳凰,隻不過是個小麻雀,而這樣的女人在城市裏到處都是。想法隻是想法,李明亮還是李明亮。他有點兒後悔自己太自我了,那個時候,他強調了自己,強調了愛情,強調了野性,似乎那樣和她在一起他就可以當她一輩子的愛人似的,他太自以為是了。
李明亮多少有些懊惱地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他的下身還在痛。他覺得自己就像個流浪的小動物一樣可憐又可笑。後來他給小青打了電話,問了問她的近況,試圖通過打電話來抹掉自己剛才的荒唐行為。掛了電話,他又回到辦公室,進入了聊天室。順子在線,李明亮又想到順子的身體,他覺得自己的下身被安佳的膝蓋頂痛了,但是欲望還在,需要實現才能熄滅。於是他又與順子聊天,想讓順子過來。順子是北京人,她所在的公司有她的股份,據她自己說,她是有房子的。那個時候的李明亮除了要在順子的身上實現欲望,還隱約希望借助順子的力量在北京做成什麼事業,他想讓自己有錢。
李明亮和順子在一起,口口聲聲說愛她,讓順子感到他真是愛上自己了。他們在一起是有激情,是美好的。李明亮覺得如果娶了順子,他在北京就算是有一個家了,而且他們的孩子出生以後也會是北京戶口。李明亮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惡心,但最終他還是問了順子,你願意嫁給我嗎?順子反問說,你真的想娶我?李明亮說,你不想嫁給我?順子說,我心裏有一個人,再說,我也不想結婚,結婚沒意思。李明亮說,我們隻能做朋友?順子說,做朋友不好嗎?李明亮點點頭,覺得現實就是現實,他內心所有衝動和妄想都是可笑的。
順子離開的時候對李明亮說,其實愛情是不可靠的,因為我們都隻是愛著自己的感覺。
李明亮為她說出這樣的貼心話擁抱了她一下,然後把她送到外麵。
除了小青,李明亮經曆了兩個女人,雖然隻和一個女人發生了關係,但是他覺得愛情已經不再是可靠的。他對自己有了認識,覺得自己就不可靠。當他回到地下室,躺在床上的時候,所想的仍然是安佳的身體。雖然她弄痛了他,但他仍然在想著她的身體。他後悔自己那個時候強調了愛情的存在,他明明知道安佳那樣的女人是不會愛上他,而且也未必值得他來愛。自從見到坐在車裏的安佳的那一刻起,他的自尊心就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傷害。他的靈魂就開始變形、出竅。跟著安佳到了賓館之後,他的真假難辨的害羞與矜持,以及在和安佳做與不做之間的猶豫和徘徊是那樣真實,而他反常的舉動也是那樣真實。尤其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又上網把順子叫過來,和她做完之後又違心地說想娶她,他覺得自己非常齷齪。但他又清楚,那正是真實的他。
五
小青是愛著李明亮的。兩個人通電話時,小青對李明亮說,雖然大街上有許多男人,但沒有一個男人是我能愛的,我隻愛你,我隻愛你李明亮——李明亮,我愛你!小青在電話裏大聲喊,似乎是要通過電話,把李明亮喊回自己的身邊來,讓她可以依靠,可以親吻和擁抱,可以自由地,放肆地愛著。盡管李明亮有些感動,但卻不太願意相信愛了,因為他自己很容易就愛上一個陌生人,愛不同的陌生人,小青也應該是的——不過他還是願意相信小青比自己簡單。李明亮對小青說,你先工作吧,過段時間我去看你。小青說,你為什麼不讓我去看你?我還沒有去過北京呢,我想去北京看看。李明亮想了想說,你來吧,北京歡迎你,我更歡迎你!李明亮有點調侃的意思,他希望小青能夠高興點兒,自己也能夠高興點兒。但是掛了電話後他又覺得不夠真實,他覺得是整個世界與人類讓他變得不夠真實,無法強大,左不是,右也不是。
小青來了,李明亮去火車站接她。在見到小青的那一刻,基於過去小青帶給他的不自由的感覺,雖然他沒有擁抱小青的衝動,還是裝作激動的樣子擁抱了她,以至於抱到小青的那一刻,又覺得自己是真誠的,確實想抱一下她。抱一下小青就好像抱住了自己的另一半,而在北京的他是不完整的。李明亮對小青說,我想你,真是快想死了!小青被李明亮的舉動和話語感動得熱淚盈眶,她說,我比你更想,要是再見不到你我都快急死了。李明亮鬆開小青,為她拎著行李,搭車回地下室。一路上李明亮用眼睛偷偷看著小青,他發現小青也在用眼睛偷偷地看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彼此才感到有些陌生感,那種陌生感似乎是基於彼此不見麵的時間使他們都產生了一些變化。
在地下室裏的時候小青問,你實話對我說這段時間有沒有碰別的女人?李明亮堅定地說,沒有,絕對沒有,我心裏想的全是你,我比你還愛你怎麼可能碰別的女人呢?小青說,我怎麼才能相信呢?有好幾次我夢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李明亮嗬嗬地笑了,他說,我還夢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呢,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小青假裝生氣地說,是真的!李明亮不笑了,他心裏“咯唧”痛了一下,臉色也變了。雖然他明明知道小青說的是假話,可他還是在意了,那種在意好像讓他看到了以前的小青,也看到了現在的自己,有點兒願意相信的意味。分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李明亮覺得有什麼東西變得模糊不清了。小青說,你真的相信了?傻瓜!李明亮生氣地說,信了。小青沉著臉說,剛一見麵就吵,你真沒意思,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我看你是不想讓我來,我回去好了。小青走出門去,李明亮沒有去拉她。小青走出地下室,李明亮才開始發現自己真的是傻了。他有點兒恨自己,卻還是站著不動,就好像要跟誰賭氣似的。後來李明亮走出去找小青,小青正蹲在地下室出口哭。小青一直盼著李明亮來找她。李明亮出現了,他蹲下身子來哄她,小青哭著用手捶打著李明亮的肩膀說,狠心,你真狠心!李明亮的眼淚也下來了,他把小青抱在懷裏,覺得小青很愛他,自己也一直愛著小青。
李明亮把小青帶回地下室,說,我準備借錢做生意。小青說,你準備做什麼生意呢?現在每個人都想掙錢,掙錢多不容易啊!李明亮拍了一下小青的肩膀說,現在我還沒有想好,不過我想在北京給咱們買套房子。小青的心裏一陣激動,覺得李明亮很愛她,於是側過身來就把李明亮抱住了。在床上的時候李明亮心裏覺得有點兒對不住小青,但是那樣的感覺一閃就消失了。消停下來時李明亮躺在床上回味著自己的話,他想,自己真是想掙錢為小青買房子嗎?如果有了房子,他會真的願意和小青結婚嗎?他覺得自己想的還是安佳,像安佳那樣的女人,那樣的女人有身份地位,才能滿足他對女人的渴望,使他更像個男人。
當小青說自己也要留在北京找個工作陪李明亮的時候,李明亮說,我們都要有點誌氣,現在我們都是處在溫飽線上的那種人,沒有什麼身份地位。你看大街兩邊的高樓大廈,一棟接一棟,那麼多房子,沒有一間是我們的;你再看那些在街上一輛輛開過去的小車,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沒有一輛是我們的,你難道沒有什麼想法嗎?小青說,我沒有,我覺得隻要有你就成了。李明亮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教訓小青說,光是知道愛是不行的,愛情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不管你要不要,我將來都要給你!我要讓你有寬大明亮的房子,有漂亮的小車,穿上華貴的衣服,吃上精美的食物!到時候我有錢了,你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小青聽他這麼說,激動地把李明亮抱得緊緊的,用她那並不太豐滿的胸部擠壓著他的胸脯,用她那薄薄的嘴唇吻李明亮,希望他再愛她一次。但是李明亮又說,我們要有誌氣,要把時間和精力用在別的地方,做愛能做出錢來嗎?你別鬧了,我想你還是先回西安,好好工作,你在這兒我沒法兒把全部心思用到工作上去,明白嗎?
小青在北京留了三天,李明亮把她趕走了。趕她的理由冠冕堂皇,讓小青覺得李明亮很愛她,愛得深謀遠慮。不過小青也覺得李明亮不再是過去的他了,過去的他是個喜歡讀書上進,至少看上去是個心境淡泊的男人。但是小青也不覺得他的變化有什麼不好,她是想嫁給他的,有很多時候她覺得李明亮是上天派給她的,會和她一生一世地相愛下去。小青在回西安的火車上一直在想著李明亮的話——人人都有權成為一個成功的人,一個有錢有地位的人,一個過上優越的生活的人,但是現在我們離這樣的生活還很遠,我們得努力拚搏,不能兒女情長。愛是一輩子的事情,為了我們的愛情更長久,更甜蜜,我們要奮發圖強,如果我們現在每天糾纏在一起,結果可能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小青要去工作了,她要好好去掙錢。隻要兩個人相愛,分開怕什麼呢!小青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她覺得以前是自己不工作,有太多的時間纏著李明亮,讓他感到累了,所以他才跑到北京去的。她想,既然自己是愛著李明亮的,而且他有了想變成人上人的想法,她應該支持他。
六
李明亮有了掙錢的渴望,但並沒有什麼門路。他仍然和順子交往,希望能從她那兒得到掙錢的方法。在後來的交往中他也越來越覺得順子在見識上,在文化層次上比小青高遠。在他們魚水交歡的時候他甚至覺得順子也是他真正想娶的女人了。李明亮所謂的想娶一個女人的想法隻是一個短暫的念頭,他不想真的那麼早就被婚姻束縛著手腳,但他又渴望有一個女人真正屬於自己。小青是屬於他的,但是小青也是可以拋棄的,雖然拋棄的過程會有點痛苦。
李明亮出了很少一部分錢,然後順子又借給了他五萬,讓他做成了第一筆生意。那生意是順子送給他的。順子把公司的利益送給了他,以此來報答李明亮對她真真假假的情感。那一次李明亮掙了三萬塊。順子希望他能搬到地麵上來,租個像樣的地方,因為她每次來地下室都沒法兒洗澡。李明亮沒有同意,不是他不想住到地麵上來,而是他覺得自己如果把那三萬塊拿出一部分來,錢就少了。他那麼對順子說的時候,順子笑了,覺著李明亮也蠻天真可愛的。李明亮說,我準備用這三萬塊做資本,做點別的。順子說,這次我幫你是損害了我們公司的利益的,下次我不會再這麼做了。李明亮點頭稱是,他很感謝順子,請她到較好的館子裏吃了一頓。
一個人回到住處的時候,李明亮再次想到安佳。李明亮有她的手機號碼,但是他沒有再和她聯係。當他拿著沉甸甸的三萬塊錢的時候他幻想自己可以給安佳一萬塊,用一萬塊愛她一次,這或許也是值得的——因為正是安佳這個漂亮、有氣質的女人給了他賺錢和追求成功的強烈渴望,使他想要成為一個人上人。李明亮清楚自己可能再也不可能和安佳怎麼樣了,但是他也知道像安佳那樣有氣質,有文化的女人在城市裏並不鮮見。關鍵是他要有錢,有足夠的錢。那麼想的時候,李明亮已經不再把那區區三萬塊錢看在眼裏,他甚至想都沒有想把自己掙錢的事告訴小青,與小青分享賺到錢的快樂。
李明亮最初每天和小青都通個電話,給她說的話他自己回想起來都會覺得虛假。後來他受不了自己的那種虛假,借口長途話費太高,建議一周通一次電話。提出這樣的要求的時候他說,我們要存一些錢,每一個白手起家的人在最初的日子都是很節儉的。小青的工資每個月也不過二千塊錢,打電話花去兩三百塊,她自己也覺得承受不了,於是就同意了。但是小青很想李明亮,還是給他打電話。後來李明亮說,記著,我一個周隻接你一次電話,再打我就不接了。小青委屈地哭了,李明亮說,你要有點兒誌氣,就這樣說定了啊,你最好是狠狠心一個周都不要給我打電話,不過,你不打我也是會給你打的,因為我也想你,真的,很想你!
順子不願再幫李明亮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對李明亮很夠意思了。李明亮想不到別的掙錢門路,仍然把希望寄托在順子的身上。當李明亮再約她出來的時候,順子借口有事不見他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李明亮訂的賓館裏,那個賓館正是當時安佳把他帶進去的賓館,一個晚上竟然要七百塊錢。李明亮狠心花那七百塊錢是想讓順子再幫他一次。那天晚上,李明亮很投入也很賣力,好像他在順子身上揮汗如雨的同時也在撒下可以收獲金子的種子。衝洗過後,順子坐在沙發上對李明亮說,我們結束吧,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們所有的人都很賤。實話說我在地下室睡的時候心裏多少是有點可憐你,現在你有錢了,能和我住進這樣的地方了,我們也該結束了。你當過記者,現在又是編輯,是文化人,你應該清楚女人都是有一種母性的,這也是一種愛。其實我們在這個大得讓人迷惑的生活場裏都不清楚自己是誰了。李明亮看著順子,瞬間覺得順子是個挺不錯的女人,她有一種知性美。同時他也為自己感到悲哀。順子說得沒有錯,他承認自己是迷失了,但是他不準備就此罷手,他覺得即使迷失和混亂這也是人生一種。他們各自說著自己的觀點,回到正常的位置,顯得傳統而高尚。
李明亮說,是誰打破了這一切的界限呢?如果你的男朋友不背叛你,你會在網上尋求這種感情嗎?順子說,是自己不夠堅定,不夠愛自己!李明亮說,也許,愛自己是沒有什麼出息的,因為在這個時代誰都無法不受影響,守著自己的理想不被欲望左右。順子不說話,她感到累。李明亮也不想說話了,他也感到累。後來他們睡了,天亮的時候李明亮的欲望又升騰起來,他望著被子裏的順子,想揭開被子看看她的身體。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冒昧,雖然彼此熟悉了,但仍然有界限。李明亮說,我想看看你的身體。順子溫柔地笑了一下,沒有拒絕。李明亮揭開了她身上的被子,看到了她的身體。第一次那麼認真地,有意識地去看。後來李明亮笑了,給她蓋上被子。李明亮在那一刻覺得自己像個好奇的男孩,他又鑽進被子裏,摟住順子的身子,感受她的溫度。他真想讓時間停滯,停留在那一刻。
順子說,你的眼神是美好的,真的,也許我真的愛上你了,但是我們真的要結束了。我們是要美好一點,雖然我們給對方展示的都是彼此感到陌生的一麵,但是我感受到你並不是那種隻有欲望的男人。李明亮不知可否地吻了一下順子的臉。順子沒有反應,李明亮也並不是特別想要順子,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卻想要讓自己要她。也許是李明亮想要感受一下他心裏模糊而潮濕的愛,為這不確定的感覺,想再一次融入順子的身體裏去,在歡樂中徹底忘記存在的種種矛盾。
順子沒有拒絕,但最初也沒有響應,似乎她在想什麼問題。後來她的眼淚流下來時李明亮吃了一驚。順子很快就用手抹去了眼淚,變得欲望亢奮。那一次也許是他們最完美的一次。閉著眼睛的李明亮仿佛是把順子當成了安佳,當成了世間一切優雅漂亮的女人,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順子正在睜著明亮的雙眼看著他。李明亮發現,順子的那雙真切、充滿感情的眼睛並沒有生對地方,她仍然是醜的,普普通通的,他想,好吧,這是最後一次。
七
李明亮工作之餘,在偌大的北京城百無聊賴,又忍不住去聊天室尋求陌生的女人,與不同身份的女人聊天。他年輕的身體,和那顆變幻莫測的,充滿欲求的心使他渴望來自女人的美好與愛,能夠激發他,滿足他,使他活得感覺到人生的意義。
與李明亮見麵的第三個網友是位長相還可以的、正在讀大三的女生。李明亮看著那個叫王芳的女生想到自己因為經濟條件不好和自己因為害羞而缺少愛情滋潤的大學時代,有一種想和她戀愛的感覺。王芳二十歲,身子還很單薄,臉上有著一種怯生生的表情讓李明亮頓生愛憐。不過,李明亮把王芳帶到地下室時,王芳覺得他是一個沒有錢的人,根本不像他在網上的名字。李明亮在網上起了一個叫“開奔馳的男人”的名字。
王芳坐在李明亮的床上,隻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說她有事情,想要走了。李明亮說,你是不是嫌我這兒的條件差?王芳說,沒有,我真的有事情。李明亮不想讓王芳這樣就走了,他覺得自己很想和她談一場戀愛。顯然他知道王芳是嫌棄他了,因為他的住處暴露了他的身份。李明亮說,你不是說需要錢嗎?王芳說,是的啊,但是……李明亮說,我有錢的,你需要多少?王芳看著李明亮,心裏覺得這個男人傻得很可愛,她不相信他有錢,於是說,我母親生了病,現在住在醫院裏,如果再交不上醫療費醫院就要把我母親趕出來了。李明亮從床底下拿出了那三萬塊錢。錢是包在破報紙裏的,打開報紙時王芳的眼睛亮了一下。她驚訝地說,呀,那麼多錢,是不是真的啊?
李明亮得意地拿出一遝子,在手上敲了敲說,是真的,假不了!王芳從李明亮的手裏接過錢,抽出一張,用手捏了捏,又還給了他。李明亮說,你說吧,需要多少錢,你別跟我客氣!王芳說,你真的會借錢給我嗎?李明亮說,是的啊,是真的,我自從見到你以後就覺得我們是有緣分的。王芳一下子跪倒在李明亮的麵前,她哭著說,李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媽吧,真的,現在她好可憐,好危險——我給你打欠條好吧,這是我的學生證,你看一下,我真的是北大的學生。
李明亮看著王芳眼裏的淚水,連忙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說,起來,快起來,人不到難處是不會流淚的,也是不會給人下跪的,錢我是會借給你的……王芳起身之後見李明亮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生怕李明亮的主意變了,於是又說,李大哥,我怎麼感謝你呢?真的,我真是遇到好人了,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李明亮大度地說,說什麼感謝不感謝呢!救人要緊,你需要多少錢?王芳說,李大哥掙錢也不容易,我真不好意思……李明亮一揮手說,不要叫我李大哥,這樣叫顯得見外了,以後就叫我的名字吧。王芳說,那怎麼好意思呢,我,我真是太感謝了。李明亮看著王芳,那一刻他覺得王芳就像他的親妹妹,而他的錢是要拿給自己的母親去看病的。
王芳拿了一萬塊,好像不好意思一次拿走李明亮所有的錢。第二天王芳就給李明亮打電話,說她想見他。李明亮很高興,他從王芳無助的眼神中找到了從安佳那兒丟失過的自尊心。李明亮想去北大看看,那時候他仍然不太確定王芳就是北大的學生。王芳很快就同意了。他們在北大的門口見麵後,王芳帶著李明亮在校園裏走了一趟。那個時候的李明亮很想拉住王芳的手,沒想到王芳親熱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裏。李明亮甚至看到王芳在挽著他的手時大方地對她的同學點頭微笑和問好。李明亮問王芳,把錢打給家裏了嗎?王芳的臉上立馬又露出愁苦的樣子,她說,還差一萬塊錢。李明亮猶豫了一下說,你早說啊,走,我帶你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