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的瘋子與理性的天才
作者：杭小夕
來聽這樣一個案件，它發生在某座城市郊區的一棟居民樓裏，這棟八層高的建築物年頭可不短了，被形形色色不斷變換的流動人口盤踞著，裏麵隻有一部電梯……再見到你時，相識已久我便連開場白都略去，直接開始了我們的話題。
喂喂，你上次挖的坑還沒說完呢！你不領情地打斷我，又提起了上節課最後我提到的那個案子：在密室裏上吊“自殺”的無臂少年。
與其為你解答一道難題，我想我更有必要把解決這些難題的公式和思路告訴你，而且我保證今天這個故事你一定會有興趣的。我耐心地安撫著你對我一再地賣關子所表示的不滿，繼續說道，由於前段時間這棟樓附近發生了火災，所以每天消防隊都會在特定的時刻拉響警鈴，來提醒居民小心防火。早上九點，晚上九點各響十五秒，比自鳴鍾更加準時。而這起案件就發生在某個周三晚上的九點，住在五樓的一對夫妻回到大樓裏，站在一樓按下電梯的同時消防警鈴響起，等到顯示屏上的數字從8均勻地跳到1，警鈴聲剛好停止，然後叮的一聲又過了一秒電梯開門，妻子就立刻被眼前的所見嚇得昏死過去：轎廂裏有一具被肢解成碎塊的女性屍體，且赤身裸體。
出租樓殺人分屍事件嗎？你適時地給這起案件想了一個標題。
離奇之處還不在這裏，發現屍塊的丈夫立刻報了警，警方迅速趕到現場封鎖了這棟大樓，同時展開了偵破工作。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確定，當第二天一早警察拿著死者頭部的照片逐家詢問的時候，八樓的另一戶住戶立刻表示，這人就住在他們隔壁，不過從來沒有說過話。住在死者隔壁的A君和B君是一起合租的同學，之所以印象深刻隻是因為死者長得非常漂亮，而且就在昨晚九點鍾的時候，他們剛好在路邊大排檔吃完晚飯乘電梯上到8樓，電梯門打開他們出來剛好迎頭看見死者進了電梯。就在電梯門關上的同時聽見警鈴響起，所以可以確定是九點整……
我意料之中的在你的臉上看到了驚異的神情，繼續說道，沒錯，死者走進電梯的時候衣著光鮮搖曳生姿，等電梯門再次被打開時不僅被扒的精光，還被殺害然後分屍了。在此期間電梯從8樓直行到1樓，中間沒有停下，而時間也僅僅過去了十六秒。這一發現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去思考，你知道電梯當然是不可能有窗戶的。經過勘查，電梯轎廂的頂部也沒有發現被打開過的痕跡或者血跡。在運行的過程中電梯是完全封閉的，那麼凶手是怎麼在殺死了該女子，還脫掉了她的衣服砍斷頭顱四肢，而整個過程，隻用了十六秒。
移動的密室……你沉思良久，然後一籌莫展地說。
聽到你切中主題，我點點頭表示讚同：沒錯，在需要擁有最嚴密的邏輯關係的推理小說中，“密室推理”恰恰又是最反邏輯、超現實的一種，因而也被稱之為不可能的犯罪。想想看，這一切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沒道理的，但事實就是這樣毫無遮掩地擺在眼前。就像是在觀看一場最精妙的魔術表演，你明明知道那不過是魔術師的障眼法，但等到一個人、一件東西在你眼前消失，另一些東西又憑空出現的時候，你還是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間房間，門窗緊鎖，就算有煙囪或者風道這樣的存在也不會允許人通過。然後被害者進入後門被關上，在這時密室形成，再開門時偏偏一具屍體就直挺挺地擺在那裏。案發現場要麼淩亂不堪要麼整潔有序，致人死亡的凶器通常已經消失不見，或者幹脆就明明白白地放在那裏，可能是一把手槍，一柄匕首，一隻煙灰缸或者是書架上的擋板。但一定不會被人看到的就是凶手本人，甚至於連這個人出現在房間裏的痕跡基本上都無從尋找。像鬼魂一樣穿過重重封鎖，輕鬆取人性命。這就是所有密室基本形態，所有犯罪中最迷人的一種手法，我將其稱為謀殺的藝術。
就像我講述的這起電梯分屍案一樣，在告訴你密室的含義之後轉而回到案例，前後兩組目擊證人，僅僅十六秒的犯罪時間。哪怕凶手真的擁有武林高手庖丁解牛一般的能力，但前後也存在著兩個邏輯上的不可能。如果兩組證人的證言都是真實的話，那麼凶手要麼不可能進入電梯，要麼不可能出來。
那就是有人在說謊，作偽證。你有些不屑地對我說，眼見不一定為實，你都說了密室犯罪就像是魔術師的表演。
聽你這樣說我還是笑了，這正是密室犯罪的迷人之處啊，一場精彩至極的魔術表演之後，你難道會不想弄明白魔術師是怎麼做到的，這其中的手法是什麼嗎？所以我才會說所有的密室犯罪中，其凶手都是感性上瘋子和理性上的天才，因為所謂的密室犯罪從來都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真正完美的謀殺是讓所有人都不認為這是一場謀殺，就像一位行人在橫穿馬路的時候被一輛突如其來的卡車撞死，一個人回到家裏沒預兆的心髒病發作。隻有否定了謀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