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很多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都寫及自己的父母雙親。趙鈞海的《父親的影像:蟄伏在舊片上》《昨天,在記憶中的精河》《享受回家》等文,都是回憶父親的美文。“父親的一生是一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革命者和清苦的奮鬥者。他1948年年初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在經曆解放蘭州戰役、進軍北疆、堅守伊犁、備戰精河等一係列人生磨礪之後,當了野戰部隊的團長”。而在記述母親的文章中,《陪母親逛街》堪為經典之作,也是趙鈞海所有散文的代表作,已被諸多報刊轉載三十餘次,多次獲大獎。
《陪母親逛街》以平實、誠摯、質樸、自然而又飽含拳拳之心、眷眷之情的語言,講述了“我陪母親”逛街——實則是“母親陪我”買書的一件小事,塑造了一位平凡的母親可親可敬的感人形象。“淡淡地”緬懷了母親一生功苦,凸顯了母親寬厚善良,堅韌自強等性格和偉大無私的母愛,以及母親的人格力量對“我”心靈深處的衝擊和感染。
在《準噶爾之書》中,趙鈞海將邊野的沉鬱古風和他那飄逸靈動的筆觸有機地融為一體,讓曆史人物“起死回生”,讓生著的人從書裏站了起來,賦山水人物以靈性,致萬千讀者以感動。在“古爾圖”和“惠遠”中,在《黑油山舊片》中,有著恢弘壯闊的意識流程,把信馬由韁一般的聯想運用和發揮到極致。筆鋒輕靈而老到,於浮光掠影之中埋藏著諸多深邃而沉鬱。
趙鈞海的《準噶爾之書》,從史學和人文的角度出發,經過深刻挖掘,讓準噶爾包括克拉瑪依在內的我們各民族共同的家鄉、曆史更光輝燦爛,人物更加出彩鮮活。作者以一種大手法書寫曆史,感悟人生,以悲憫情懷突出對人的思考,讀後給人以厚重,以滄桑,以震撼,以啟迪。同時作者又以飽滿深情的筆觸,或平實,或濃豔,或醇烈,或清淡,不拘一格的敘事抒情,博得了作品形式上的審美愉悅。
散文是一種“寫我”的藝術,是抒情的藝術。因而,他不能不與作者的主體意識聯係起來。既表現客觀世界,又表現自我感情,主體精神。每篇散文作品都是作者個性、精神、情操,乃至閱讀、學識等最真實、最具體的展示。《準噶爾之書》的作者趙鈞海,依仗於情操的修養,學識的積澱,獨到的見解,靈犀的感悟,才得以寫出這本文質兼美的幹淨漂亮的散文。這裏特別指出,對比手法的運用,起到了出神入化的藝術效果。
在此以《陪母親逛街》為例。本文中,作者原本的“初衷”是“陪母親逛街”,而後來的“結果”卻反成“母親陪兒買書”。兒子專注地選書找書,一時間,甚至忘記了母親的存在,而母親卻目不轉睛地關注著眼前的兒子。作為作家的兒子聚精會神地瀏覽,不識字的母親卻小心翼翼地為兒子拿書、抱書、往家帶書。兒子眼目的餘光發現母親無言地欣慰,母親的欣慰卻引發出兒子心中無限的酸楚……在我看來,《陪母親逛街》在讀者群中,之所以引起那麼大的社會反應,關鍵之處就是對比或曰比較這一藝術技巧的成功運用。這裏,同時顯示了作者機智的心裏感悟。
還有,在《享受回家》中,開篇從“回家”入題:“多少年來我一直羞於談回家,因為欠家裏的實在太多,無法麵對突發腦血栓住院數月後又步履蹣跚重新學步,咿咿呀呀重新學語的父親,和瘦弱的滿頭銀發的母親。”這說的是轉業回老家後父母親的晚景。文中幾處講述了父母親當年在部隊時的情景,這就是對比。文中有一段寫自己和父親核心價值觀的對比:“多少年我一直試圖寫出一點關於我的父親作為一個革命者革命曆程或者生存經曆的得與失。但每每問及父親時,我都覺得我的設想過於幼稚,過於淺薄,過於蒼白無力。父親抑揚頓挫的講述,常常會蘊含著精深的哲理,總是一次次擊碎了我天真爛漫的夢想。”讀後使人頓覺父親的崇高。作者寫母親,“她曾當過軍人家屬隊多年的隊長……人稱‘鐵娘子’,並參加過全師毛澤東思想積極分子代表大會。可自1982年回到老家以後,母親就再也沒有工作了……我回家探望父母時,母親已經賣了5年冰棍。當我看到她在過往的中巴車上叫賣的情景,就不禁一陣心酸。母親啊母親,你是一個老黨員啊,你還是一個曾經在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邊緣工作過20多年的老先進工作者,可是在回老家後,你沒了工作,但你卻沒有任何埋怨。”這是母親人生道路上的前後對比,催人淚下,更顯母親人格的高尚。這種對比手法的運用,顯示了作家鮮明的情感體驗。無情無成文,自古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