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充滿愛和真誠的家鄉之書(1 / 3)

充滿愛和真誠的家鄉之書

沙龍

作者:張展華

在我的案頭新添了新疆人民出版社推出的“家住新疆”個人著述叢書——趙鈞海散文集《準噶爾之書》。該書剛一問世,我便把它搬上書案,一睹為快。

“知人論世”,是中國傳統文論的一個重要觀念。《孟子·萬章下》中說:“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

趙鈞海出生在戍邊新疆的一位老革命軍人家庭。父親參加了解放戰爭,在解放西北,保衛新疆的戍邊生涯中流過血、立過功,後轉業老家。母親是部隊眷屬,是隨軍的先進模範人物。趙鈞海有一顆軍營裏養育出來的晶瑩心靈,對天山之陰、阿山之陽的準噶爾這片廣袤土地上的山川大野,風土人情,曆史人文充滿了赤子之情。他是準噶爾的兒子,是軍人的兒子,是石油的兒子。所以,著名作家劉亮程在《序》中這樣說:“生活在油城克拉瑪依的趙鈞海,自覺地把自己當成準噶爾人。《準噶爾之書》是一個‘準人’的蒼茫心路。作者站在盆地中心追古懷今,從邊野曆史到心靈記憶,此時此刻的心靈連接著古往今來,曾經的遊牧家園,現在是石油人的富裕城市。那些雕像般的老石油工人、農場職工、母親,在延伸著另一段曆史。與生存之地的曆史和諧相處,大地上過往的先民皆是祖宗,不分民族人種。這不僅僅是作家的思考,也是我們每個人應有的心態。”

在《準噶爾之書》中,趙鈞海為了追求藝術的真實,或者說為了奠定真實的藝術基礎,從多個層麵截取了曆史的真實和生活的真實。或古往的曆史,或今來的現實,山川人物,事無巨細,無一不可入題。在《伊犁將軍:惠遠古城之累》一文中,在《古爾圖,那個熄滅的驛站》中描寫了戈壁大漠之上準噶爾文明的興衰,從寂寥曠遠中,將積澱逾數千年的曆史進行了真實的還原。挖掘出無言的伊犁大地那屈辱而悲壯的文化底蘊,淋漓盡致地展現出準噶爾邊野文化的那種“失寵的棄婦”般的淒美、冷峻和莊嚴,同時把世態人情演繹得形神兼備。文中,有對惠遠古城、古爾圖熄滅的驛站的生動描述,有對古絲綢之路,也就是今天的歐亞大陸橋的回望與觀瞻。似乎時間在這裏悄然消失,古今渾然一體,盡顯眾多民族在這裏同演威武雄壯、慷慨悲歌、包容交融的曆史正劇,共同吐納準噶爾的滄桑風雲。《黑油山舊片》《回望木井架》《1959年的一些絢麗》《飛翔在白堊紀的翼龍》《永遠的第一》《一個老石油的側影》諸文,盡管紛紜叢生,但趙鈞海都能出神入化,將萬千物象信手拈來,栩栩如生地付諸筆端,展現其博深的文化涵養和點石成金的寫作功力。

在“邊野記憶”中,曾有兩段關於準噶爾的文化史的文字——“惠遠,注定在許多文人雅士的筆下,在許多流放者的口中,在許多大清官員的心中,有著十分顯赫的位置,有著一片輝煌的天空,還有著一隅恍惚灰暗的記憶。惠遠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再從大到小,是一個令人回味的過程,也有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惠遠的灰色黏土,永遠散發著淡淡的憂鬱和滴血的氣息。”(《伊犁:惠遠古城之累》)“我嶽父說:‘當年黑油山周圍滿是人,滿是新來的轉業軍人啊。1955年來了一批57師石油師的;1956年是我們,我來時克拉瑪依僅有400多人,有朝鮮戰場下來的,也有其他部隊的,我們一路風光來到這戈壁荒野開發大油田,好激動啊;1959年又來了一批。這三批轉業軍人為克拉瑪依立過汗馬功勞,不過我也不是小看學校畢業和支邊建設的隊伍,他們貢獻也很大,他們也應該讓人敬仰。’”(《一個老石油的側影》)這些各色各等人事、文化和曆史,三者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在作者的筆下描寫得淋漓盡致。作者不是寫文化史論的學者,而是寫散文的作家。他用散文之筆,把準噶爾如此厚重的曆史文化“拿捏”得如此恰到好處,而不是用僵硬而嚴密的考據,將文學的靈性和瀟灑埋沒,真正做到這一點,實非易事。

《準噶爾之書》“心靈潛頌”部分,粗看隻是描述與作為石油人的作者有關的各方麵人物——父母、同學、朋友、愛人以及許多與他相識的人們。親情、友情、愛情、石油情,情溢於海,情滿於山。但你細細品味,卻會發現它是一段不一般的曆史,或是一種中華民族的精神。當然,這些精神並不見得盡為慷慨凜然,如何使人崇敬膜拜,但是都很真實,貼生活,接地氣。如《我的恍惚的農場光陰》,是艱苦伴隨著精彩,是作者人生一個重要裏程碑。《走路,讓嫣紅的帽子閃光》,寫一個妻子的“閨中好友”金梅,一個公私分明、兢兢業業、堅定硬朗的女職工,是癌症催她早走了。她帶著人生的遺憾,帶著她的抗爭,走了。“她一步一步地走著,嫣紅的帽子在夜燈下反射著熠亮的光,如一盞嫣紅的燈。”《敦煌》中那個叫“敦煌”的四川苗家人是一位身懷才藝的油田畫家,為油田各種展覽,殫精竭慮,做出貢獻。他也走了,是肝病奪走了他42歲的生命。《劉白毛》寫得相當出彩。他“是我初中時最好的同學”,“後來在油田當了運輸工人”,又後來“當了食堂炊事員”,最後竟因“沒結婚就發生關係”,“下放了,處分了,去遙遠的沙漠輸油泵站了”,“與泵站附近一個鄉村姑娘結婚了”。劉白毛是作者的少時夥伴,除了單純可愛,就是忠誠厚道,讀後覺得比那些“心比比幹多一竅”的人不知好到哪裏去了!《皋鳴》就是曾任油田宣傳部副部長的陳皋鳴。德高望重的老作家,是作者的良師益友,是他走上藝術之路的引路人。正是這些油田上的“大人物”、“小人物”滋養著作者的心靈,也正是這些千千萬萬的“他們”,成為油田堅強的筋骨和豐腴的肌體。他們在作家筆下,無一例外地被傾注著飽滿真情的摯愛和欽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