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織網(3 / 3)

女孩被喬一川的樣子逗笑了,女孩笑起來很美,那是一種不同於郝小麥的美。郝小麥美得直觀、美得張揚,也美得搶眼。而女孩是一種很內在的美、很驕傲的美、很深度的美,讓喬一川在刹那間又迷失了。他盯著女孩入神了,被女孩敲了一下才醒過來。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怎麼總在這個女孩麵前失態。

女孩問喬一川:“你經常這樣看女人嗎?”這話喬一川熟悉,她在飛機上也是這麼問他的。不過,這一次,喬一川沒惱,而是努力地提了提氣,讓自己更精神一些。他望著女孩說:“你覺得我有這麼糟糕嗎?你笑起來真的很美,美的東西總會讓男人多看幾眼,很正常的。”

喬一川知道再驕傲的女孩,也總是願意被男人誇的。再說了,他也不是那種次品男人,在這一點上,喬一川還是有自信的。他真的要想搞定哪個女孩,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女孩嘛,沒愛上之前都這樣自以為是,都這樣高高在上,一旦愛上之後,她們就會變得溫柔,變得黏人,變得以他為中心。再說了,女孩大多以愛情為主體,大多對愛情充滿了幻想和浪漫的情結。白馬王子永遠是她們追逐和幻想的愛情對象,而這個對象一旦具體化,她們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不顧一切地占有。特別如這個女孩一類的,她們出生於良好的家庭,對物質沒有什麼渴望,而對愛情的渴望和向往就比別的女孩來得更透徹、更純潔。這類女孩,一旦愛上了,會拿愛情當飯吃的。在這一點上,喬一川認為他比女孩更懂女孩。而現在,他隻是對這個女孩好奇,還真沒想要把這個女孩怎麼樣。他是抱著很純潔的想法來的,所以倒也理直氣壯。

果然女孩被喬一川誇得不好意思,臉又一次浮起了紅暈,她的神態也變得溫順起來,一邊看喬一川,一邊說:“吃吧,吃吧。浪費了多可惜啊。”

兩個人便埋頭吃飯,不過喬一川的尷尬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來的一種幸福感。這是這一段時間以來最美好的一種感覺,也是他備加珍惜的一種感覺。隻是這一餐飯的時間過得太快,女孩還要去上課。不過女孩告訴喬一川,叫她小雨就行,還叮囑他,不要讓他公司裏的人知道,他和她一起吃過飯。

喬一川很想問這個叫小雨的女孩,她是怎麼認識伍誌的,還想問問北京分公司是怎麼一回事,可這些問題到了嘴邊,他卻問不出來。他覺得自己有些可鄙,打著對女孩有好感的招牌,套女孩的話。好在女孩並沒有過多地談公司的事情,除了叮囑他不要暴露外,其他的話,女孩沒多說。在這一點上,喬一川覺得女孩很老到或者說很成熟。這些話原本是他該叮囑她的,可被她一叮囑,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讓喬一川更加好奇,這個叫小雨的女孩到底是誰?她和江南資本運營公司有什麼樣的瓜葛呢?

喬一川在離開小雨後,腦海裏又多了這些問題。在北京的兩天,喬一川在眾多問題中穿行;在北京的兩天,喬一川還真沒弄清楚,他在幹什麼,他要幹什麼。盡管神秘號碼讓他織網,可他的網要織向哪裏?織多大?

喬一川發現他一無所知。

4

伍誌終於肯帶喬一川出去應酬了,這是喬一川來北京後的第七天。這些天,喬一川除了待在公司裏上上網,就是去北京各個景點閑逛。在這些天裏,他想過去找孟明浩秘書,甚至想過再去看望老爺子,但是這些想法一閃而過,他最終還是決定以靜製動。在他弄不清楚北京的水有多深時,他最好的選擇就是靜,反正有大把的時間供他浪費。他已經坐了兩年的冷板凳,也不在乎再多個十天半月的,而他和孟秘書之間的約定,他和老爺子之間的親情總會在那裏放著。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一旦形成,等與不等都會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在這些天裏,喬一川給郝小麥發了一條信息:“已到北京,平安。”郝小麥沒有回他的信息,神秘號碼也沒有給他什麼指示。倒是小雨,總會在他站在窗前,看著那塊“年輕,啥都能想”的巨大廣告牌時跳出來,攪亂他以為已經平靜的心海。他沒有再去找她,但是他留了一張名片給她,他相信,她如果想到他,會找他。如果她不想他,他找她又有什麼意義呢?再說了,他又有什麼資格找她呢?

愛情這個詞,看起來光豔,想起來美好,真正陷入,對喬一川來說,已經不是時候。在錯誤的時間,擁有錯誤的愛情。一如罌粟花一般,那麼美麗的植物,那麼五彩繽紛的花朵,卻被稱為惡之花。喬一川當然懂這些,隻是懂歸懂,想念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跳出來擁抱他。

伍誌帶喬一川去的地方是一個老四合院,看起來樸實無華,走進去才知道什麼是奢侈。每個房間全部是仿皇宮布置,都是實實在在的紅木鑲製而成。伍誌帶喬一川進的房間名叫湘妃樓,大概是因為這間房正對著院子裏的湘妃竹。湘妃竹長勢喜人,斑駁陸離,給人一種很幽雅的傷感,讓喬一川一下子想起了毛澤東這個偉大詩人的一首詩:

九嶷山上白雲飛,帝子乘風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淚,紅霞萬朵百重衣。

洞庭波湧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

我欲因之夢寥廓,芙蓉國裏盡朝暉。

這是一首與愛情有關的詩,也是一首渴望愛情長久的詩。來這個房間的人,喬一川想,應該是與愛情有關的人。而他,還有伍誌來這裏幹什麼呢?

伍誌顯然對這裏很熟,老板娘親自進來招呼伍誌的時候,伍誌還和老板娘打趣了一番。菜單伍誌看也沒看,就隨口點了好幾道菜,都是喬一川聽都沒聽過的菜名。喬一川在江南也算得上見過世麵的人,來北京,特別是伍誌點菜時,他覺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鄉下人,甚至還不如劉姥姥進大觀園。

伍誌看出喬一川的驚詫,點完菜後,他裝作很無所謂地說:“你會慢慢習慣北京的生活的,遠比你們江南有趣。不過,在北京,錢就是紙。花錢的時候,要想著在花一堆紙。”

喬一川點點頭,他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他想起了吳得喜,他大約也在這裏消費過,他大約也被伍誌這樣洗過腦。就在喬一川陷入這些思緒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伍誌趕緊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三男兩女,讓喬一川無比驚異的是,兩女中居然有小雨在。除了小雨,其他的人,喬一川一個都不認識。

伍誌討好地望著一個高個子男人說:“莫公子來了,快上座。”接著,他一邊替莫公子拉開椅子,一邊喊:“小雨,你給莫公子倒杯水去。”

小雨沒有動,而是一屁股坐在莫公子對麵,然後對著其他兩名男孩和一名女孩說:“坐吧。”

喬一川不知道伍誌這是演的哪出戲,他站起來拿著水壺給莫公子倒水,隨後給小雨帶來的幾名同學倒水。莫公子淡漠地任伍誌和喬一川來回招待著,隻是他的眼光卻一直盯著小雨。而小雨對這個莫公子顯然不友好,從進門起,喬一川就發現她沒有看莫公子一眼。

水倒完後,莫公子拿出手機,放在嘴邊,對著手機說了一句:“送過來。”

伍誌的臉上露出了笑意,而喬一川還是不明白他們究竟在搞什麼名堂。他拿眼睛去詢問小雨,而小雨不看他。她和來的女生小聲地交談著,具體談什麼,喬一川聽不清楚。

幾分鍾後,門被推開了,讓喬一川無比驚異的是,推車裏放著一人多高的蛋糕。喬一川暗暗地數了數,22層。每一層做工都不一樣,每一層上麵寫的字也不一樣。不過喬一川沒有走近看,倒是那名女生和兩名男生歡呼起來,他們對著小雨說:“思思,生日快樂。這也太腐敗了吧,這麼高級的生日蛋糕,我們可不客氣了。”

直到這一刻,喬一川才知道,原來伍誌帶他來應酬的是小雨的生日,而不是什麼項目的負責人。這讓他尷尬的同時,又多了份失落。伍誌還是沒有相信他,不過,伍誌為什麼要帶他參加小雨的生日?還有這個莫公子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給小雨送這麼高級的蛋糕?這些問題容不得喬一川多想,他也沒時間去想。他趕緊站起來望著小雨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生日。我什麼也沒準備,下次補,好嗎?”

小雨這回把目光從蛋糕上收了回來,望著喬一川說:“不怪你,要怪隻能怪伍叔叔,是他非要替我過生日的。”

伍誌從莫公子進門就一直緊張地盯著他看,聽小雨這麼說時,收回放在莫公子身上的眼光,轉向喬一川說:“是思思讓我不要說的。”

莫公子沒理伍誌和喬一川的對話,站起來走向蛋糕,伍誌趕緊也站了起來,跟在莫公子身後。小雨卻看著喬一川偷笑了一下,這一笑讓他感覺溫馨的同時,也讓他感覺到了小雨其實心中有他。隻是她是怎麼樣對伍誌說起他,又是怎麼樣讓伍誌帶著他出席她的生日宴會的呢?顯然伍誌還不知道他和她在北京見過麵。

莫公子在蛋糕上一根一根地插蠟燭,喬一川這才認真打量起莫公子來。這男人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可這男人顯得比小雨更加傲氣十足。在座的人,除了小雨,他一個都不放在眼裏。這個時候,他埋頭插蠟燭的樣子卻顯得執著而又熱情四溢。這讓喬一川的內心如刀尖劃過一般,有一股很真實很確切的痛在湧動。他知道,這個男人喜歡小雨,更知道伍誌在極力撮合他們。而且莫公子肯定有著極強的背景,能夠讓伍誌這麼緊張的人,肯定非同一般。

莫公子插完蠟燭後,拉起小雨。小雨的臉上有種不悅滑過,不過很快,她站了起來,很配合莫公子,點燃了蠟燭,閉起眼睛許了一個願。許完願後,小雨望著莫公子問:“莫少,可以吃蛋糕了嗎?”

莫公子笑了起來,喬一川不得不承認,莫公子笑起來魅力十足,很有男人氣勢。莫公子拿過刀,親自把點綴著“思思生日快樂”的心形蛋糕劃出來,送給了小雨。小雨笑著接了過去,說了一聲:“謝謝莫少。”

伍誌一直看著,一副很滿意的樣子。特別是小雨身邊的女同學,把羨慕的眼神毫無顧慮地灑了一地,而且一個勁兒地盯著莫公子看。可惜莫公子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這倒讓喬一川對這個和他年齡相近的男人也有了一份好奇。

菜和酒同時送上來了。小雨把莫公子給她的蛋糕放下,接過莫公子手上的刀具,替幾個同學分著蛋糕,分來分去,還有一大半分不下去。小雨便望著莫公子說:“莫少,好浪費啊。”

莫公子便哈哈大笑起來,說:“千金難買美人笑。隻要思思笑了,一個蛋糕算什麼。來,思思,敬你一杯,生日快樂。”

莫公子把這樣的話說得麵不改色,讓喬一川服氣的同時,心裏更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發悶。他不再看莫公子,也不再看小雨,一個人悶著頭吃菜。當莫公子敬完酒後,小雨也給莫公子敬酒,而且還是喝的白酒。喬一川很想擋著讓小雨不要喝,可他卻做不出任何動作來。伍誌卻極好地扮演著他們的倒酒服務生,不僅這樣,他還給跟小雨一起來的兩名男生和那名女生也倒了白酒,給喬一川倒白酒的時候,小雨卻站起來說:“伍叔叔,他是我們的司機,不能喝酒。”

伍誌還想說什麼,小雨卻不讓他說,一把奪過酒瓶,對著莫公子說:“莫少,你敬一下我的幾個同學好不好?我給你倒酒。”莫公子見小雨主動給他倒酒,一掃剛來時的傲氣,真的站起來跟小雨的同學一人喝了一杯。在這中間,莫公子一直沒有看喬一川一眼,大約真的把喬一川當成了伍誌的司機。

小雨讓莫公子輪流和其他人喝了一圈後,又提出和莫公子玩石頭、剪刀、布。如果她輸了,她的酒由伍誌和兩名男生代,而莫公子不準找任何人代酒,必須自己喝。小雨的這個提議讓莫公子興致大發,他讓小雨坐到他身邊來,伍誌當然求之不得,趕緊把位置讓給了小雨。喬一川的悶少了一些,他也極有興致地看小雨和莫公子玩,他猜小雨想放倒莫公子,隻是小雨能勝莫公子嗎?喬一川發現,整個夜晚,他一直在為小雨擔心,或喜或憂。他不明白,他怎麼對這個女孩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感覺呢?這個在同學嘴裏是思思,而她讓他喊小雨的女孩,為什麼如此讓他牽腸掛肚呢?

石頭、剪刀、布開始了,小雨卻連輸了幾個回合,莫公子便哈哈大笑著,而且興致越來越高,說:“思思,要是你贏我一回,我就喝兩杯,怎麼樣?”

小雨歪著頭,眯著眼看著莫公子,那樣子既天真又邪惡,讓喬一川既擔心又痛心。他真想拉起小雨揚長而去,可是他憑什麼能拉起這個女孩摔門而去呢?

小雨問莫公子:“莫少,說話可當真?”

“當然當真。大男人,一言九鼎。”莫公子仗著酒興說。

小雨伸出手指要莫公子拉鉤,顯然這樣的小雨更激起了莫公子的莫大興趣和求勝心情。他也伸出了手指和小雨用力拉了拉。在他們拉鉤的時候,喬一川的心又激烈地往下墜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麼多不一樣的感覺。難道他真的喜歡上了小雨?隻是這個念頭一出現,他便拚命地掐斷,他已經知道小雨肯定來頭不小,已經知道莫公子在極力討好小雨,而他,卻是一個沒有任何資格喜歡小雨的人。

“剪刀。”莫公子喊。“石頭。”小雨喊。

“莫少,你輸了。”小雨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拍手。

一連三次,小雨都贏了。莫公子臉上便掛不住,他努力想扳回勝局,可喬一川在他身後將他要出的內容一一暗示給了小雨。莫公子繼續輸,他輸一次就是兩杯酒,不大一會兒,兩瓶酒見底了。莫公子還在喊:“再來,再來。”

伍誌有些擔憂地望著莫公子,可莫公子像輸紅了眼的賭棍,一個勁兒地喊:“再來,再來。”當第三瓶酒打開後,莫公子終於喝得不省人事。

小雨衝喬一川燦爛地笑了一下,便轉頭望著伍誌說:“伍叔叔,你請來的人,你負責送他回家。另外,你的車給喬司機,讓他送我們回學校去。”

伍誌看了看喬一川,喬一川趕緊說:“伍總,沒事,我把他們送回去吧。把這些孩子送到學校門口,我們才放心。”

喬一川一說完,小雨“哼”了一聲,不看喬一川,帶著幾名同學拉開包間的門往外走。

伍誌也拿小雨沒辦法,好在喬一川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小雨是誰。當然小雨也不讓伍誌告訴喬一川她是誰。

一路上,三名同來的同學在爭論著那個22層的蛋糕。小雨沒有說話,喬一川也沒有接他們的話。直到車子到達小雨的學校,小雨讓三名同學先走,喬一川才知道,小雨讓他來參加她的生日聚會也是用心良苦。

三名同學下車後,小雨問喬一川:“誰是小孩子啊?”

喬一川才知道又讓小雨抓到小辮子了。不過他已知道小雨不是真的對他凶,故意激小雨說:“你啊,他們啊,全是小孩子啊。”

“哼。”小雨好像特別喜歡“哼”這個字,一邊哼一邊說,“喬總經理,您老今年貴庚啊?”

小雨大約是喝了酒的原因,顯得興奮的同時,樣子也變得很調皮。特別是在夜幕之中,小雨的眼睛顯得特別亮,喬一川又入迷了。他盯著她,像是回到了18歲或者16歲的時候,愛情就是從這種明亮的眼神中流動起來的。

“哎。”小雨被喬一川看得怪不好意思,故意大聲地叫著。其實她的心也亂跳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唯獨對這個男人有著不一樣的感覺。而這種不一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難道是那個同居的夜裏,或者是他那麼憨態十足地被她捉弄的時候,還是在飛機上?小雨分不清楚。她隻知道她渴望見到他,特別是當她知道,他並不清楚她是誰的女兒後,她對他的感覺變得更加清晰,又更加說不清楚。她知道他是誰,甚至知道他還有一個很漂亮的老婆,還知道他住在哪裏。而他對她一無所知,正是這種一無所知,才讓她堅持要他來參加她的生日聚會。她說讓他做司機,這是她給伍誌的理由。她也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可她就是堅持沒有他參加,她不會過生日,更不會陪那個莫少吃飯。她很清楚,伍誌在利用她接近莫公子。既然這樣,她為什麼又不能利用他見到喬一川,甚至讓喬一川送她回學校呢?她也知道,她在玩火,她如一隻飛蛾,見了火就要往上撲。可是,她卻那麼想見到他,哪怕和他一句話也不說,她就覺得很幸福、很滿足。這種感覺很奇怪,也是她一直渴望和找尋的感覺。她實在不喜歡那個莫公子,仗著爺爺是將軍,仗著老爹是部長,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迫她參加他的聚會,參加他和他的那幫公子哥們兒的酒局。在江南資本運營公司,她是公主,可在北京,她這個公主就如鄉下妹子一樣,她在他們中間找不到平衡,找不到被尊重,更找不到她渴望的愛。可她的父親,還有她的母親,聽憑伍誌一張爛嘴,極力撮合著她和莫公子在一起。這也是她要喬一川來的原因,她太需要一個人聽她說話,太需要一個人替她拿主意,更需要一個人借她一個肩膀,她要逃離。他們……他們全是惡霸,而她,在他們眼裏,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喬一川被小雨的一聲“哎”驚了一下,他迅速掉頭去看車窗外麵。小雨有些失望,她以為他會拉她的手,以為他還會告訴她,她很美。晚上,喬一川一直在幫她對付莫公子,而且一直在擔心她,她全看在眼裏。隻是她在伍誌麵前就得裝,一如她曾經在喬一川麵前裝一樣。她覺得很累,女同學那麼羨慕她,而她卻寧願自己生在一個普通的人家,寧願不知道父母的那些破事,寧願簡簡單單地上學、戀愛。可是,自從她知道父母的事情以後,她就知道,偽裝是她的全部生活。直到喬一川不知不覺走進她的心裏,直到這個男人讓她想象和懷念時,她才知道,愛情原來不講任何道理,也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來了就來了,猛烈得沒有任何退路。可是,她偏偏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這是她最大的痛和心結。

喬一川看了幾眼窗外,校園走動的人影越來越少,他便知道夜深了,他對小雨說:“回去吧,明天還有課呢。”

小雨“嗯”了一聲。隻是在下車的時候,小雨說:“謝謝你。”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往校園裏走。小雨一邊走,一邊罵自己虛偽,其實她想對他說的話是:“你還會來看我嗎?”可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生硬而又冷冰的“謝謝你”。

喬一川一直看著小雨的背影,直到背影不見了、消失了,他才發動車子,戀戀不舍地將車子掉頭往公司開去。他知道,他和小雨之間已經有了一種共同的又喜又憂的東西聯係著。隻是他不願意去承認,這種東西與愛情有關。小雨這樣的女孩,他愛不起,也不是他能夠消費的對象。他用力踩了一下油門,似乎要把小雨徹底從他的想象中趕走,似乎要以最大的力氣逃離這個有著小雨的地方。

北京的夜,一股又一股的冷氣往車子裏鑽,喬一川沒有關窗戶,任由這樣的冷直入骨間。他知道他需要這樣的冷,隻有這種冷,才能夠讓他清楚地知道,他來北京的任務、他未來的任務以及他需要的江湖和商場。

是,江湖和商場才是他既定的路。喬一川在這樣的夜裏,如此堅定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