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親自送先生出宮。”沒等白世寧告辭,我便起身道。
白世寧正在考慮我的用意,聽到我的話愣過神來,道:“不必,在下獨身出宮便可。”
我笑道:“先生勞苦功高,朕親自相送又有何妨?”
我執意要送白世寧出宮,白世寧初時也略有詫異,但在稍微一想後便大概明白,我親自送他出宮門口,是因知道宮門前有人盯梢,讓人知道他曾進宮而且與我有所交談。但有些事太過刻意,令他有些不解,畢竟楚軍奉調進城,還是在先皇出殯的前夜,這麼大的事各方勢力不可能不知曉,何須再用當皇帝的親自送外將出宮來向外強調?
但他沒有反對,與我一同出宮。出宮路上我不說什麼,他也不言語。到宮門前,我目送他上馬帶著親衛離去,這才轉身回宮,卻還沒走出幾步便停下來。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全看天意,明天或者比登基當天還要凶險,那天我是躲在暗處的,是隱藏的獵手,李氏兄妹還有建王是露在明處的獵物,但到了明日,我卻成為旁人的標靶,就算我自問把事情考慮的很周全,但很多事仍舊有不確定的因素在內,一旦一個環節出錯或者滯緩,那立在明處的我將會非常凶險。
明天我除了要將心懷不軌之人鏟除,更要將兵權掌握在手中,為徹底平定漢王的叛亂做好鋪墊,可天下事哪有一件是能盡如人意?
回到文成殿,我有些困倦,這些天雖然已經不用熬夜,但總歸是休息的不好,原本想小寐一會,閉上眼卻又睡不著,我走出殿門,看著坐在屋簷上的雲月正在打坐調息,突然想立在高處看看下麵的風景。我叫來禦林軍的侍衛,讓他們給我搬來梯子,在雲月立起身一臉不解的目光中登上了房頂。
“陛下,小心一些。”問詢過來的小太監在下麵嚇的有些不輕,不斷在勸誡。
等我跟雲月終於立在同一個高度時,雲月才道:“上來,作何?”
我笑道:“想看看你眼中的風景,與我的有何不同。”
我眺望遠處,果真是登高望遠,心胸也跟著豁達和開明,連心中抑鬱纏繞的瑣事也跟著消弭,但一陣寒風吹過,也有種高處不勝寒的蒼涼之感。雲月瞅了我一會,看不出我具體的用意,卻是斜著頭道:“還是別上來了,摔下去……不好。用我扶你下去?”
我用平和的神色望著她,淡淡一笑道:“能上高處,自然也能下去,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明天你留在皇後身邊,皇後的安危也全係你一人。”
雲月似懂非懂點點頭,她明顯也有些好奇,因為照理說我跟皇後應該是一同出宮的,照顧好我不就等於照顧好皇後?
可我沒有詳細對她解釋,因為有些事是說不清的。要完成明日的所有計劃,就非要犧牲一人不可,那一人,便是我,包括我手上的皇權。
拿得起放得下,不單單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