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斯坦家族大規模封臣大致有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冊封的,是當年跟隨初代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的元勳,禦衛軍四大家族就是典型的代表;第二個時期,是吉利斯坦獲得聖王城的冊封後,麾下元勳也升為領主,領地翻倍後招募分封了大批次級家臣,克拉蘇家族的先祖就是這個時候的封臣;第三個時期,則是和魔族帝國開戰後,因軍功晉升和冊封於磐石城一批騎士和軍閥,比如瓦倫丁,比如熙德。
因此吉利斯坦閥內又有一級的主子,二級的家臣,三級的走狗這種說法來區分擁有領地的上級貴族的身份。至於再往下連封地都沒有的中下級貴族,統統是用騎士來稱呼,因為他們是沒有投票和議政權的,雖然不用繳稅,但也沒有自己的產業。想要謀生的話,大部分都當兵了。這畢竟是戰亂的時代,當兵總是鐵飯碗。
在貴族之下的平民裏,也還有公民,領民和遊民的區分,簡單從求生方式來看的話,公民是城市的富有者,商人和工匠。領民是各領主封地的農夫,而遊民則是乞丐,盜賊,土匪。類似的階級劃分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國家都適用。想要跨越階級晉升基本不可能,吉利斯坦家號稱開明,但無論瓦倫丁還是熙德,本來都是中下貴族騎士,並非真的平民晉升到領主。不過比較起其他國家完全以血統的尊貴確定職權,十幾代下來都沒有冊封過新貴的做法,頻繁進行軍功提拔和藩地封賞的吉利斯坦家族確實可算是列國之中散發著勃勃生機的異類了。
在這種有功可賞的政策下,吉利斯坦家臣團新一代的年青人中,頗有一些展露頭角,出類拔萃的人物,其中最耀眼的,就有尤利西斯家的凱撒,高文家的格拉海德,基德家的皮特,德裏克,藍利三兄弟,以及佛丁家的泰蘭。不止是吉利斯坦家內的評論,乃至國王也稱讚這六人為吉利斯坦家的‘六騎士’,國家的棟梁之材。
不過要讓利維坦來評論,其實這幾個人能被稱頌,也不過是因為正好出生於禦衛軍四大家族罷了,雖然號稱年青有為,但本質上並不是特別逆天的人才,而且少年成名之下性格缺陷都很明顯,隻能說相對於大陸平均水平的話,已經是很不錯了。
“就是說家族內真正有才能的隻有你嘍?真不知羞啊。”奧丁用鼻音哼了一聲,“別人我不知道,但那個基德家的皮特不是拿過槍騎兵巡禮的槍術劍術雙項冠軍,號稱大陸最年青冠軍騎士麼,我都想與他一戰很久了,這總是真本事吧。”
“槍騎兵巡禮本來就隻有大貴族的子弟能參加,拿冠軍是很牛叉的事情嗎?隻能說明對手比他更差吧?”利維坦啃著蘋果,這會兒大軍已經紮營做飯了,那些軍糧粗糙他嘴刁吃不下,隻好拿點水果墊饑,“那六個人,凱撒驕橫跋扈,剛愎自用。格拉海德偏激易怒,殘暴好殺。泰蘭毫無主見,又懦弱不負責任,怎麼可能成事。至於皮特隻是純粹喜歡虛名的偽善之人,藍利空有一身肌肉而已的蠢才,那個德裏克倒是可以稱得上智勇雙全,可他心慈手軟,而且毫無進取心,所以這些隻會打仗的武夫我一個也看不上。”
同為隻會打仗的武夫的奧丁瞪著他。
“嘛,不過要我來找吉利斯坦家內的人才的話,安度因家族的加布裏爾,西匹阿家族的波塞頓,萊恩哈特家的邁克,還有虹堡的格蘇拉多,恩,這四個比他們厲害多了。”利維坦對家族的棟梁們嗤之以鼻。
“我一個都沒聽說過,是騎士?他們有什麼出名的戰績麼?”奧丁問。
“哈,騎士?我指的可是真正的人才,不過你沒聽過很正常,加布裏爾在信鷹塔掃糞,格蘇拉多是個看大門的,非要論戰鬥力的話,大概是你一隻手可以解決的程度吧。波塞頓家裏以前走私鹽,不過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據說是破產了,一共隻有三條舢板。至於萊恩哈特家倒是騎士的名門,不過邁克那個死宅大概連自己的妹妹都打不過吧……”利維坦扣鼻孔。
奧丁突然覺得全身乏力,“你手下,都是些什麼人……”
“當然都是有用之人了。”利維坦啃著蘋果,“格蘇拉多看守的就是聖王城大議會,雖然王城守備騎士團長這麼多人盯緊的位置我沒辦法換上心腹,不過不管誰掌權,格蘇拉多和他手下一百個兵都是我的,而且這兵痞挺會來事的,真召集的話可能遠不止幾百個人。波塞頓以前有過一段艱苦歲月,但他幹活賣力,又有我在背後挺,想必恢複家業不是難事,聖王城貴族區外的老大們也都會給點麵子。即使邁克這樣的死宅也有他的長處,起碼我至今沒找到騎士家的兒子裏還有其他喜歡看書,而且政治軍事經濟紳士來者不拒,誌同道合的好友了,妥妥的大後期啊。至於信鷹塔的加布裏爾麼,嘖嘖,他過目不忘的本事有時候我都忌憚。這幾個,統統是野心勃勃的賤人,日後一定是可以獨當一麵的人傑哦。”
奧丁若有所思得吮著排骨,突然興奮得問,“這麼說來,你對我應該也是刮目相看的吧!怎麼!你覺得我也是人傑麼!”
利維坦白了她一眼,向天空抬起手,一隻羽毛油亮的信鷹落在他的前臂,張嘴對著一旁的奧丁尖鳴。
“雖然我還想講一些他們的天才事跡給你聽打發時間的,”利維坦從信鷹爪子上取下密信掃了一眼,“不過咱們得抓緊了,傳令整隊!急行軍!”
士兵們開始吹號,營地立刻喧鬧起來。
“出什麼事了?”奧丁瞥了眼那紙條,都是鬼畫符,她一個字都不認識。
“華萊士那蠢蛋跑了。嘖,”利維坦飛起一腳把蘋果核踹得老遠,“他媽的老狐狸。”
華萊士.吉利斯坦的外號可不是蠢蛋或者老狐狸,實際上,先代家主稱他‘我的智囊’,而主教和國王們稱他‘賢侯’。這位四十出頭的大議長有著梳理得一絲不苟的淡金色頭發和胡須,大部分時候他都眼神深邃表情安詳,與其說是具備貴族的底蘊不如說是學者的內涵。事實也是如此,不僅是內政外交,商貿軍事,乃至農田水利,築城開礦的知識,華萊士都頗有涉獵,在他的麾下更聚集著一大批實幹派的學者幕僚,這些人正是支持著吉利斯坦家成為大陸首屈一指的大財閥的核心。在這個戰亂不斷,天災頻發的年代,各國都因為戰爭和饑荒出現人口驟減,橫屍千裏的慘劇,唯獨吉利斯坦領在華萊士的經營下欣欣向榮。因此吉利斯坦家從上到下的幕臣領民都打從心裏敬畏著這位‘賢侯’,大家都不止一次的說,倘若沒有華萊士議長大人從中經營,真不知吉利斯坦家現在會是什麼樣的。
吉利斯坦家實質上的中流砥柱,基德全家自然把他視為座上賓,德裏克.基德卻打定了主意不讓他的新婚妻子和剛滿兩歲的女兒同這位賢侯見麵,一打聽對方造訪,還專門安排仆從送她們母子離開基德家的主堡七岩城,到郊外的別墅去居住。這麼做並非大驚小怪,實在是議長大人有著些令人不齒的嗜好,而因為他的功績和才幹,吉利斯坦家內部也刻意得無視了這方麵的惡劣傳聞。這也是這個時代的通病,貴族們如同被詛咒了一般,心地善良,愚蠢憨厚的統統不得好死,而長命百歲,或身居高位的絕對是該下地獄的人渣。隻舉一例說明華萊士.吉利斯坦是個什麼樣的人。在磐石城對魔族軍打到最慘烈的時候,數以萬計的流民湧入聖王城,當時寒冬將至,戰事僵持而軍糧告罄,吉利斯坦家雖然從各國買糧但遠水不能救近火,正是人心惶惶,山窮水盡的時候。於是華萊士站了出來,調動禦衛軍留守部隊,連夜潛出城,然後假扮糧隊入城,接著放出風聲說要放出部分糧食賑濟災民,以一百人一批,領災民進城‘領糧遣散’,過了兩層城牆後全部殺死,將人肉剁碎了醃製,直接用糧車拉了送到前線,如此往複,仿佛各國救濟補給到來連綿不絕運出聖王城,持續一周有餘,殺人數萬,期間華萊士往返聖王城內外,安撫災民,被人叩頭感激,竟然談笑風生麵不改色。吉利斯坦家上下聽聞,皆毛骨悚然。相比於此,關於他癖好折磨年幼和懷孕女性的惡劣傳聞,都是小巫見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