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子擠著笑眼目送那兩位沒有親緣的孿生兄弟,直至一葉障去身影方歇。
“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親弟兄,要不是的話上輩得有多大緣分才能修得這一模一樣來!"呂妍自語著單跪身下來封上了整好完全的背囊。
閑作無事,盤膝靠著背包坐定遊視樣欣賞起四下很單調的景色,能入目怡神的也隻論那浸在日光下的草原了,其餘的都是太過黯然無色,給不了賞略者美的感受,反而竟被上些陰隘,讓人渾身冷澀不安。
呂妍向著光處挪了挪,陽光照滿一身才停頓片刻,蒙上眼,臉直向著光深深地吸上一口暖中和著陽光味道的空氣,繼而尋了棵原疆線上的樹靠上又坐倒了。
草原上無一枝野菊爭豔,無一隻螻蟻巡街。但是它就是那麼迷人,真是
不花懷香蝶留客,本末顛替動靜合。
怎心識得無中有,堪落俗塵落山壑。
日光照得草莖通亮,如翠玉,如玻璃。草原上明明暗暗參差不一,遠了瞧上去,竟似幅寫意絕畫,隻看不明畫裏的話罷了。呂妍在貪心地賞著這一切,忘記了時辰,不經意間的昂頭,太陽已落正了,再瞅那陰陽線已經同原疆線合在一處去了。
呂妍爬起來,撣撣衣服上粘上的枯草,過去清數了一陣裝備器材,竟不知草原上有些動靜了。
等忙完手裏的活兒回眸看時,一霎間呂妍的瞳孔幾陣鬆放,幾乎顫栗的眼裏倒映的是活草結作建築群,其雄偉壯闊較之羅馬的圓形劇場更勝幾成。
呂妍正對著的是一亭門戶,矩柱弧梁。矩柱紋以卷雲汲水,弧梁之上刻作盔鎧糅合,總之,細紋微理即使是真物也不能做到如此豐足。此門通去三庭兩院,各庭院又是建成千萬差別。
先由這中庭築起,埋柱搭梁,不沾釘鉚,所有接頭一律榫子做主。收頂勾簷,留下走廊半丈許。牆體多空鏤又糊上些窗紙為飾,此諸細節在草絡成的形象裏可觀可感。再有亭台樓榭幾互相通,或架橋引廊,或破門留徑,沒有說在這一處到不了那一處的。又那主樓上高懸有匾額,上更有紅漆大字幾枚,分作"華夏宮城"。
在這中庭東北位上,巢築的有些怪異,空空然淩勝於空,不晃不顛。無根無基不說,還不沾土石,不啟金木。再看牆身顏近雪中帶水,又薄若蟬翼,那一岸枝草蟲蝶透著牆明晰如初,獨不見府內陳設。這樣巢屋浴在日光都生怕會化開。話又說回來,牆雖說輕薄,但仍是堅不可摧。此類建築倒不講求雕梁畫棟這溢美之工,一律立方外狀,不圖不案,推想這房主定是理性得幾乎缺省了審美之人,抑或我等事外之人品不出這裏麵的美觀,也就隻是審美之上的差異而已。又在門前懸上塊玉模樣的牌令,同樣也皸裂作"非水岸後"四個字樣。
再論那西北之上是個怎樣人家。似乎這人家尚有些野氣,習居山野之內。不搭棚,不建屋,專寄身在山隙窯洞裏頭。那草紗結作山巒形狀,是否在暗意,這整座山都是這人家的洞府?即使如此雄偉,一想到山洞以內背陽聚陰,必是潮濕難耐得緊,這樣怎麼也起不上讚賞之心。與前兩院一般,這洞府門口向前十餘步上插埋著長劍模樣的石碑,碑麵上有利器寫下的"垓心振戟"四字。
呂妍見了這仙境一般的景兒,正自詫異不已間,呂搏梁子拖了一大棵毒漆樹走回來。前一刻尚作言歡笑,此刻也都隻瞠目呆神不知所措,那棵毒漆樹竟也不記得撂下,就沉沉地托在手上也不覺得酸累。
還有初日那方有一院,院落幅員遼闊,最占地麵的即是那餅狀的主建築,這餅樓內外圈套幾重,每一重又隔作百餘間來,間間留門,圈圈有道。住在這樣的房屋內,怎生不容易失去方向。說起來這屋的顏色真是單一,隻銀白一色鮮目,再有也隻是白黑二色。在裏麵呆久了,雪盲將不再隻是聽物了。樓外的世界倒是豐富多彩些,至少多了蔥綠這一色。樓外廣場上立著墳場似的聳入雲端的牌坊,或者說之為門戶也可,不知有什麼用意。那樓頂麵上,每過去一個時間元都有一字閃出,四時間元後就循環往複不再出新。合起那四字道是"換宇調宙"。
最後一庭自然在那日落方向了,這主人喜對麵為居。本作一進即好,非得截屋兩段對麵坐落。北上一落,白牆黑瓦,無甚顏誇,頗有徽派之風。門前吊設一對似蘭非蘭的盆景,莖葉蔥綠倒懸生長,莖峰上點綴著幽藍色星光一樣的花苞。延廊的石搭上盡數擺列著知道名字與不知道名字的花卉家草,距離屋簷幾步路有井一口,井台由青石砌壘,井上自然有作提水用的繩轂。繩那頭有連著木桶,想作是灌花之用的。過井再往南去即就是另外的一落,牆身刷成血紅一色,蓋瓦又染了些富貴金漆,好不華麗。但真不知道主人怎樣聯想,門口竟掛了獸骨禽羽作飾,猶為唬賓驚客。這兩房若隻一個人居留,定是個雙重迥異性格之人。五落居獨這一庭沒個名號,不曉何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