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搏三人棄車沿著原來的草路步行去,走路約摸半炷香的時候,前麵就沒路,斷在兩丘的山坳裏,而且太陽也將與對麵的大山來個謝幕的親吻。呂搏的心再一次繃緊了,他感覺自己甚至能夠嗅出沼地那畢生難忘的氣味。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是插樹枝探明過的,因是前進尤為地慢騰。呂妍梁子亦被感染地幾乎神經質,僅略微沉下去半毫都是會很緊張。一緊張人就開始無休止的聯想,呂妍記起了她房間的那張字條,她會想,那些人沒有回去是不是就葬身在沼澤裏呢?梁子眼前閃現著一路慌神的車印,還有那司機恐懼的麵孔,他會想,他們是不是在這看到什麼經曆些什麼呢?這些一次次衝擊著他們的承受底線。
“我受不了了,再這麼提心吊膽的,我要瘋了!暫且不說什麼時候遇上沼澤地,就說說我們來是幹嘛的,要是這麼怕死的話咱現在回去還來得及。當年和我爸在這山裏走了那麼日子都沒遭遇過,我敢斷定這山周根本就沒有你認為存在的沼澤地。”梁子的話是這山穀裏唯一的聲響,也衝淡了三人心裏無意間被蒙上的恐懼。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當年革命先輩們過草地要是都這麼鼠膽慫樣,早就被國民黨剿滅了,還等到如今穩坐天下。哥,咱不想那麼多了,好不容易出來這一趟玩,你還這麼緊張,那還不如在家看電視呢。”呂妍抖了抖精神,放下心上的大石頭,縱心地往前走,順帶領略一下四周繁華世界少有的風景。
聽了這些,呂搏漸漸明白過來,自己犯下的錯誤是無法去重新彌補的,其實也不需要刻意地去彌補。有些時候當你以為在彌補之前的某個過失時,卻是犯了另外的錯誤。這時我們都夠做的僅審視眼前的種種,不為心背麵的陰影所左右而已。
然這時候自己已經因為一人的緊張而使眼前這兩位的心理防線被突破了。一旦真遭遇沼澤,二人的心理將在一瞬間陷落,致使瘋狂程度,無可厚非這是極端危險的。但是如果現在持續這緊張的氣氛,他們將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偽自然的行為。這樣他們則會陷入更深一層次的恐懼中。慮之所有,呂搏佯歡起來,他所能做的唯禱告自己的判斷錯誤罷了。
走出山坳了,預期的事情沒有發生,呂搏的心裏有些慶幸但也有些失落。很自然,人常會這麼的矛盾,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是不是更糟!
象征浪漫與悲傷的夕陽繼續它惹人憐愛的把戲,彤紅的殘光餘暉映照著整個世界,呂搏他們的臉上也有些,淡淡的,小夥子更俊了,小丫頭益美了,那天邊的雲也浴火美名作了晚霞。山坳的盡頭木已成林,他們打算再往裏走一段,就準備宿營了。入了林,夕陽在稀稀疏疏的枝葉間充盈,整棵樹仿佛光亮起來。從枝葉中下來和著薄薄的濕氣築起可觀而不可及的銅柱,似乎在警告著這山林裏的法典。呂妍懷揣著很唯美的心態去觸摸那些光,不曾想卻被喚起了那晚的夢境。
就是這山裏的顏色,著實低調的綠,竟不作星點漫射,生怕染濁了這山的基調。呂妍記起自己夢裏就是寄身這樣的背景裏奔跑,那個引她前來的聲音這時空鳴四裏,熟悉而不可明辨。
呂搏見她神情有些恍惚,擔心出事,於是就走近身旁,拍了拍呂妍的肩膀問她怎麼了。呂妍眼前類似海市蜃樓的影像在呂搏的驚擾下散作烏有,呂妍沒有和他說起這件事,隻略作搪塞就罷了。
三人稍作欣賞了這黃昏難得的景致,繼續往深裏走去,光線明顯暗下來,雖然沒誇張到伸手五指不見的程度,但確實是沒有光的直來直去,有的也隻是頭頂那片葉碼做的天絲微的漫射,或者還有前方類似叢林盡頭的光暉。
靠近了才發現那不是盡頭,隻不過是一個新的開始而已。原來是如河流淌過隔斷森林似的草原。草原兩岸木藤縱深,唯獨它的領域內不見。仨人停步佇望,心裏都有一個疑問:這是沼澤嗎?幾乎是同時,他們向附近尋望了一回,梁子最先拽著一根枯杈插進了草原,土是實的,比原先的更硬實了,他們覺得這貌似是一個暗示,已經脫離沼地威脅的暗示,果真如此的話,那將意味著不用再擔驚受怕地去落每一腳,不用見到山鼠再強忍著平靜給它讓道了。所有這一切在呂妍梁子那毫無設線的心理作祟,那樣的狂喜是不正常的。呂搏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很努力很費勁才撫平了這二人異常的情緒,之後,分析他們的處境,明確他們的來意,一點一點地為他們重築了防線,等呂搏感覺差不多時,便讓梁子再前探一回。梁子照做了,人就是如此對於希望的寄托者能夠給以對神一般的崇拜與順從,而今梁子就是如此。
梁子一手扶著漫往草原方向的枝椏,開始踏下腳去,挨著地了,狠心地移了重心,踩的很實。梁子臉上絲微的緊張立馬化作風散去,當他準備跟上另一隻腳時,感覺草原上那腳下一陣蠕動,接著腳踝被什麼收緊似的,勒得生疼。他很本能地朝腳那兒望去,就是這不在意的瞥視愣住了這位自詡對這座山很是了解的梁子。他愣在一邊甚至不知道撤腳,任這如活物一般的草藤纏到了膝蓋。呂搏也著實驚訝了一番,不過在軍隊嚴苛的要求下練就了處變不驚這畢生受用的本領讓自己很迅速地擺脫了恐懼的蒙蔽。呂搏飛出一刀,不偏不倚正中草藤根下,蔓上身的草藤瞬間逝去,呂妍雖很是吃驚但見梁子已稍脫險,一出手拉過梁子出了草原。梁子到這時方回過神來,再望一眼本是插在草原裏的枝椏隨著漫上去草藤的功成身退而成了它們腹中之物。他離草原遠去了點,在一旁觀望著呂搏在拔草原裏那把刀。拔出泥才細見了一番,很精致的一把軍刀,寒光鋥亮,乍眼有吹毛立斷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