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舊時傷現時為鑒 車遺落賽翁失馬(1 / 2)

車很快駛離了城區,路越走越顛簸。車晃動地很厲害,呂妍手按著,身子靠著都管不轄後座的包物。不一時一個大趔趄,呂妍自己都重重在車壁上撞了,更不消說那些死物了。有一個聲音格外鳴耳,呂妍順聲本能地望去。是一個檀木長匣子,很精致,呂妍屈腰抱起在懷裏。細看下,匣麵深刻的是獵戶月下巡狩之景,逼真如生。正自出神,呂妍竟有景視得,那夜黑得不夠徹底,還能夠看見些東西,周圍靜無葉顫之聲,寂似轟雷之餘。來不及生出些懼怖,又被車的顛簸掀起,頓時倒清明過來。再望過匣沿,竟有文琢之嫌。近看下,真然,竟是幅遠祖的演長狩獵長圖,雕磨之細致,圖幅之豐足堪稱絕世。呂妍順著邊望下,不禁嘩歎。

“你帶槍了?”原是呂搏聽聞呂妍不絕的讚歎,心中又生起好奇,回過頭望了一眼,不料一打眼,便知這裏頭必是槍支,於是問道。

“你眼力勁兒還真不賴。是獵槍,放心,這是合法的。咱在山上可打些野味嚐鮮。”梁子一麵開著車,一麵打趣地回著。

呂搏聽完話,一種凶感騰然咋起,任梁子怎般諧趣都淡不去他腦中的那團疑雲,時間長了他告訴自己這是職業病,假假地不再去想。

“這匣子倒還真是精致呢,這是古董?”呂妍另外問起。

梁子默聲了許久,隻安靜地看著路,把著方向盤。呂妍意識到自己誤入了他私密的禁地,也就沒有追問了。

車開到一處急彎,傳來一陣陣很緊促的鳴笛聲。梁子減下速,不久果真從彎道那邊幾乎是漂移著過來一輛車,笛聲仍是不停。呂搏梁子都動了罵腔,責其駕車過分放肆。車子擦身過時,竟看不清臉麵,隻瞅著神情煞是慌張。等車在後麵有些遠了時,那車的後座探出個人來,高喊著“快回去!”隻因這三字早在風裏散了些,到呂搏一行人的耳裏已模糊不辨。梁子也沒理會這些,提了速拐過彎繼行開去。

路上盡是混亂的車轍,竟如逃脫奔命似的。呂搏梁子就此扯了些閑篇,多是呂搏取些在部隊上野外行車演練的段子做比。呂妍之前卻是沒聽過的,因而更是新奇。

呂搏酣興時,梁子把車停住了。原來前路已為山土所埋,過不得去。兩男人下了車探了一下情況,大路是怎麼也不能走了。他們卻在附近發現了破開兩道痕的草路,顯然是私自劈開的。這時卻也顧不得很多,見著路了興奮地回到車內。梁子啟了車便又上了路。車子偏走草路間,車底下鏗鏘作響,呂妍覺著怪異因從後窗口探了一回,原是張鐵皮告示,見上麵壓寫這麼幾個字:山體滑坡,折道返回!呂妍倒也沒多想,看完就作罷了。

梁子不知道路,隻跟著草地上裸露出來的土跡一直開著。他們都相信不管怎麼走總是能夠上山的,因為有前車為鑒,他們不是第一撥走這路的人。

車窗外已全然褪去人類文明的顏色,有的隻是山林與藍天的搭配。呂妍搖落了玻璃窗,把眼睛望出車來。已經能夠識出山上的枝枝葉葉了,再由著山體眺看,山顛沒落在雲裏霧中已是不得見的。呂妍難掩心中不由得激動,半個身子擠出窗外肆情呐喊一陣。呐喊的餘音在山間數次的回蕩,驚起一襲襲鳥禽作散。呂搏見了此狀勒令呂妍收了身子,她雖是照做了可是一肚子不願意,朝呂搏弄了鬼臉。

車子安靜地開上一段,呂妍仍舊如見仙山道嶺般訝異,呂搏則點上一根煙,冷然地望著窗外的一切。梁子還是慎心地看著前路,前麵的路一時變得很亂,他仿佛隱約看見剛才那輛車在前麵失控一樣地瘋狂開過來,攆碎了不少路邊的草植。他知道是幻覺,可是當那車衝刺而來時,還是本能地狂打了一回方向盤,這轉向對呂家兄妹是始料未及的,呂妍重力地栽倒在後座上,呂搏很速捷地逮住扶手,可惜抽剩的煙落在迷彩式的背心上,在肚臍部位燙開了個小口,肚臍也被燙傷了。他們都責問梁子,但是梁子隻是抱歉,並為告知緣由。

車偏開路就陷住了,任梁子加速也脫不出來,反而越陷越深。呂搏喝住了梁子,說道:“別費油了,我下去看看,你們在車上別動。”呂搏一挨著地感覺就很怪,朝腳下望了望,原來這地基已是很鬆軟了。來不及細想便過陷下的車輪那邊去了,他觀察了片刻,起得身來環視了四下在找著什麼。等看見離這不遠的路上躺著根枯樹幹,跑步就過去了。近得身看過那樹幹的皮已脫落的差不多了。呂搏抬起一端再看,上麵滲了紅的顏色,並一道道杠痕。呂搏的手稍觸了杠痕,眼前竟生出些幻象:就是此地的背景,一切都有些黯淡。一個男人生的粗野,擒了這木頭抬杠著同樣也是陷在路邊的車子。不時,那人靜在那兒了,他定是聽見了什麼。隻見他頭慢乎乎地回過來,果真一黑影撲麵襲來。呂搏這時驚醒過來,見呂妍正走近,稍稍調了心緒,扛起木頭就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