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苻堅果然守約,雖知道被慕容衝晃點了去,卻也依言不去找他,隻喚了清河夫人伴駕。
直到翌日,苻堅方才依舊來了鳳陽宮。
因著昨晚的行徑,慕容衝已相當於被軟禁於此,鳳陽宮外站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他連寢殿都不能出,隻依在榻上靜靜地看書。
苻堅到的時候,便看見他一邊臉上映著幾個清晰的指印,已經青腫,看著有些可怕。
“你這是何苦!臉還疼嗎,可叫太醫看過?”苻堅歎了口氣,坐到床榻另一頭。
“一介罪臣,如何能勞動太醫!”慕容衝驚異地看了他一眼,本想給個笑臉,可臉上疼痛,隻得麵無表情地說話,又問道,“昨夜過得可好?”
“尚可。”苻堅一愣,“你阿姊溫柔體貼,且殊為熱情。”
“那臣也放心了。”慕容衝道。
“為何以謊言激我?”苻堅看著他道。
“……不曾說謊。陛下昨夜過度操勞,今日可還有半分意興?”慕容衝沉默了一下,答話道,“我以言語試探,陛下本就疑心,自然便想左了。”
苻堅解了心結,又聽他說自己“本就疑心”,已然有些愧疚,再見了他臉上傷勢,不禁更加動容,一邊讓人撤去了外麵的包圍,一邊使人傳喚太醫。
“是我不對。”苻堅開口道,“我說過不負你,誰知誓尤在耳,卻……”
“陛下無需如此。你我七夜之約,也已分了結果,還請著人送我離宮。”慕容衝淡然答話。接二連三的事情下來,他已經感覺到危險臨近,好在如今七日之約已完成,隻待出了宮門,便能與這人山高水長,永不相見!
“衝兒可是還在氣惱?”苻堅急了。這孩子是屬於他的,他怎麼能把人放走?且近日來他們亦師亦友,相處尚屬融洽,他以為這孩子並不討厭他,不過是麵上仍有些下不來。
“臣不敢!臣離家日久,思念母親,還請陛下成全。”
“此事容後再議!且你這一臉傷痕,回去不也叫你母親擔心嗎?”
“……”這話倒有幾分道理。慕容衝隻能接受了。
隻是一晃數日過去,慕容衝在鳳陽宮望眼欲穿,眼瞅著臉上的傷好了,七夕都過了,苻堅雖依舊來他這裏喝茶談天,卻不安排他出宮。
慕容衝皺著眉又落了一個子,卻聽苻堅笑道。
“連輸了這幾十盤棋,終於叫朕贏了一回。”
“苻堅……”慕容衝張口想問問出宮的事,可還沒來得及起頭,就被打斷了。
“衝兒若想出這扇門,便不該如此喚我。”苻堅看著他。
慕容衝愕然,抿著嘴,等著接下來的斥責或是責罰。
不料,苻堅隻說到這,卻閉口不言。
“……衝兒,我可善待於你?”良久,苻堅長歎了一口氣,看著他問道。
慕容衝垂眸,認真點了點頭。
“比之新興侯又如何?”
“……陛下待臣甚好,比長兄有過之而無不及。”慕容衝猶豫了一息,頂不住那凝視的目光,如實答道。
“慕容暐何等人,你也見過了,即是如願離宮,當真好過現在?這一世,除了我,還有誰能敬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