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廣 龜殼·白蓮列傳(2 / 3)

“然而若是沒有那場戲,怎麼騙得過她和獒簪花?”琴彌眼神一指遠方單腿跳著走路的少女,她口中的那個“她”,自然是指午昧了,“再說,師尊的那柄青籽劍,難道你就不會拿走嗎?”

“師姐不覺得那場戲,是在欲蓋彌彰嗎?”小師弟眼底笑意暗了下去,顯現出一個小孩子不該有的深沉,“若是被有心人察覺了師姐的算計——”

“那人不光得有心,還至少得有不弱於獒簪花的智慧。更何況,我讓你演那一場戲,就是為了欲蓋彌彰。”琴彌摸了摸手心所托朱槿,似是在輕柔撫著情人的臉龐,“如果一個人從來都沒有被懷疑過,那麼那個人一定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這麼說,在那場欲蓋彌彰的戲折子底下,肯定是有能將師姐漂得幹淨的清水了。”小師弟搖了搖頭,“師姐還是太冒險了,若是有人才智勝過師姐……唉,就怕到那時,我就白給師姐背黑鍋了。”

“若想比我陷入險途,那人的才智至少要勝過我十倍之上,最能蟄伏暗處的你不能,那藏拙以掩多智近妖的獒家簪花也不能。”琴彌一袖揮灑,濃紫劈蒼穹,墮於大地之上,霸意自生,“唯有我自己,才能害了自己。”

“既然師姐心意已定,那我就不烏鴉嘴了。”小師弟抱拳行了個吉禮,“青山他日改,再會已無期,我會努力逃到天涯海角,不會再活著出現在師姐麵前,因為我知道——”

“你活著出現在我麵前的那一天,就隻會是別人用你來算計我的那一天。”琴彌捧紫袖遮臉,隻露出一對遠比狐狸還有狡猾嫵媚的狹長眼眸,“而那一天若是到來,無論親友仇敵,隻要是能威脅到我的存在,皆會在被人當作工具來算計我的前一刻,湮滅成灰!”

“師姐如此心狠,我便放心了。”小師弟的抱著拳後退,他的麵孔與身軀都消失在了絕對的黑暗中,宛若被極黑的空虛所吞滅。

琴彌看著自己的同門師弟被黑暗所吞食,也隻是平淡地歎了口氣,然而當她轉過身來,望向那個依舊在龜殼木林中自娛自樂,仿佛對這剛剛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曉的少女時,她的眼角輕微抽搐著,勾起一絲淒涼苦笑,“縱使以山海之廣大,若論硯墨染傾池,也比不過我仙俠中人,一心毒黑矣。”

“墨雖已傾池,但蓮子心堅,自是不染其黑,生冉白荷。”獒簪花突然走了出來,以至於讓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是在哪裏琴彌的小師弟到來之前,還是在小師弟與琴彌告別之後,又或者是恰好在琴彌與小師弟交談過程中,悄無聲息地到來?

可不管怎樣,琴彌不急不躁,眼中沒有慌亂也沒有鎮定,隻是平淡地對著獒簪花說了聲“公子你來了”,因為她知道以小師弟的謹慎,自然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獒簪花的到來,所以她隻能賭獒簪花隻是剛剛到了這裏。

“公子不是下山去找能治療伴生靈根枯竭之症的藥引了嗎?”

琴彌轉過身,拎著裙角走在前麵,自龜殼木綠色樹冠邊緣射下來的光縷,映在她修長筆直的小腿上,在那略顯纖細的美好輪廓上,留下斑駁的光點。

“找完了,我把這方圓萬裏都跑遍了,發現還是呑拾宗的龜殼木,是對我有些幫助。”

華發少年跟在年輕女子的斜後方,稍微低下頭,撥高那橫擋路的樹枝,紮根在他左鬢上的朱槿花越發暗淡了,慘白的根部有些抓不住少年花白的發絲,而根部皮質之下,亦有象征著腐爛的黃斑與黑痕隱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