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殼木,綠冠褐幹,皮裂如龜甲,剝之可卜算。——《劍仙任俠錄》
午昧翹起舌尖,舔了舔按在唇邊的大拇指,接著用拇指麵上沾到的唾液,沾起左手所握藍皮書的紙頁,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右邊翻了過去。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剛剛恢複過來的琴彌伸了個懶腰,微微凹起背部曲線呈現出圓滑的半弧,“哦,是《劍仙任俠錄》啊,這些線訂紙書多半不全,若是想看得全,就得找刻在古仙劍鞘上的原本。”
聽到這裏,午昧翻書的手指停了一下,她抬起頭看著眼神慵懶的琴彌,“這不是原本?”
“是啊,《劍仙任俠錄》出自古劍仙麵掌子之手,乃是他用自己的佩劍‘他打’,刻在自己劍鞘之上的道玄紀聞,裏麵既有他一生悟道求索的心得體會,也有他仗劍行俠時的風土見聞。”
琴彌拍了拍身側的一株龜殼木,直接震落幾片甲狀褐皮落下,在地上鋪成一個午昧認不出來的卦象。
乾金艮土,天山遁卦,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遠小人,不惡而嚴。
“對了,琴彌姐,那日你說尖螺塔台的那個大會,關乎你身家性命,可到頭來也隻是誇了你一句啊,沒什麼危險啊。”午昧低頭繼續翻看著手裏的藍皮書,顯然是被其中的故事吸引到了,“還有啊,當時你整個人都是半昏不醒的,要不是我和你的獒公子把你架住,你指不定就要和那頭青鼎食一樣呼呼大睡了。”
《劍仙任俠錄》有載:“青鼎食,禦師所豢新獸焉,供山海燭北氏,以得麅鴞其血,注鼎久煎方成,其獸善吞,敢食天地萬象,承龍之威,然喜睡也,鮮有雄風之姿。”
“什麼叫我的獒公子,那個獒簪花隻是單相思好不好,現在不也自知沒趣,早早地遛了。”琴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用手掌在腮旁扇風,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鬢側還有一朵和獒簪花的伴生靈根極為般配的朱槿花,便趕忙將其摘下來,想要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卻又因為戴的時間久了,產生了複雜情感,一時間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嘿嘿嘿,你看你,連定情信物都舍不得扔。”午昧合上書本,在琴彌頭上一砸,算是報了當初在高崖上,琴彌那記爆栗的一箭之仇,隨即邁開修長筆直的雙腿,在林立的龜殼木間來回跳竄,嘴裏一個勁地說著“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琴彌無奈地捂著自己被敲得生疼的額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午昧跑來跑去,她隔著老遠對午昧大喊:“什麼定情信物,別瞎說,我當初戴這朵朱槿花,確實是想討得獒簪花的好感,不過我當時的目的是為了讓他接受我的退婚,可不是什麼定情信物。再說了,他獒簪花都同意和我解除婚約了,這事兒還是我主動提的,我們以後要是在一起,豈不是被別人說是反複無常,我可丟不起這個臉麵。”
忽覺背後一冷,琴彌反手出袖,滑出的木製符劍緊貼著她的掌心,在窺視者的臉頰上割裂一道血痕。
“師姐。”一聲呼喚。
琴彌回頭,自己劍尖所指的,是自己的小師弟。
“事情都辦好了?”琴彌眼神餘光,瞥著遠方蹦蹦跳跳的午昧,顯得格外的謹慎。
“那是自然。”用手指壓下割裂自己臉頰的木符劍,小師弟也不管自己臉上流血的傷口,用手撣去水袖上的灰塵。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琴彌收起袖中劍,微微側身遮住小師弟的身形,以免被午昧發現。
“當然是趁著師父的骸骨還沒有被人發現,趕緊逃嘍。”小師弟灑脫笑笑,一臉無邪天真,“對了師姐,你還欠我一柄符劍呢,要不是你非要我去演那場禦劍殺你的戲,我的符劍就不會被那位姐姐削去劍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