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賤人!”山猴子罵了一句,把家人拉到一邊吩咐,“你給我好好地看著,不準任何人上下船,我去去就來。”
山猴子走後,高疤臉見機會來了,笑嘻嘻地對趙家的家人說:“老兄,辛苦了,來,喝兩杯。”
這家人並不知船上所發生的事,見高疤臉客客氣氣地,又有好酒好菜,便和他對酌起來。艙外,高疤臉的夥計正按照他的布置,將二百斤鴉片用油紙包得嚴實,再綁兩塊石頭在上麵,直溜溜地把它沉到江底。趁著家人微醉的時候,又悄悄叫船老大將船向下遊方向移動二十多丈。一個時辰後,山猴子急急趕回船。鴉片沉了,高疤臉不怕山猴子了。第二天一早,他便皮笑肉不笑地對山猴子說:“老兄,我們要開船了,請回府吧!”
“回去?四百兩銀子呢?”山猴子邊擦眼睛邊問。
“誰欠了你的銀子?你怕是夢還沒做醒吧!”高疤臉輕鬆地蹺起二郎腿。
“好哇,你想賴賬,我也不要銀子了,你和我到衙門裏去走一趟。私販鴉片,看你如何賴得掉!”山猴子凶惡地盯著高疤臉,兩隻袖子捋了起來,做出一番打鬥的架勢。
“哈哈哈!”一聲狂笑,把山猴子弄得莫名其妙,“你血口噴人!誰私販鴉片,鴉片在哪裏?!”
說罷,一步步緊逼過來,露出縣太爺舅子和江湖無賴的本色。山猴子有點慌了,無頭神似的在船頭船尾到處亂找,哪裏還有鴉片的影子!糟了!莫不是他把鴉片運走了?他把家人喊過來,問:“我走後有人上船嗎?”
“沒有。”家人很惶恐。
“船上有人背東西離開嗎?”
“也沒有。”家人見主人急得那副模樣,心裏愈加害怕。山猴子一把抓住高疤臉的衣領,兩眼圓睜,發怒道:“你這個蟊賊,你一定把鴉片沉到江裏去了!”
高疤臉一聽,又急又惱,伸出右手來,朝山猴子的腰上就是一拳,山猴子痛得哇哇叫,他一手捂著腰子,一隻手向高疤臉的頭上擊來。高疤臉的腦袋向旁邊一躲,一邊向後退。就在這時,高疤臉被拴鐵錨的繩子絆住腳,身子朝後一仰,後腦勺碰在鐵柱上,當即死去。這下,山猴子害怕了。高疤臉在船上的幾個夥計一聲喊起,立時拿繩子把山猴子捆綁起來,上岸到瑞州府衙門,擊鼓告狀。瑞州知府闕玉寬平素也恨厘局作威作福,當即準狀。闕知府坐轎來到江邊,上船驗了屍,把山猴子打入死牢,一麵飛報撫台衙門。這邊家人回去告訴李浩,李浩姨太太哭哭啼啼,李浩氣得胸口堵塞,一邊寫信請闕知府秉公辦理,又連夜打發人晉省告訴陳啟邁。
陳啟邁接到闕玉寬和李浩的信,心裏暗暗高興。他和陸元烺、惲光宸一商議,要借這個案子好好地將厘局和曾國藩整一整。他當即將闕玉寬的信以谘文形式過錄一通,送到南康府,要曾國藩按律懲辦凶手。曾國藩看完陳啟邁的谘文後,把彭壽頤叫了來,對他說:“這個案子非比一般。江西官場原本與我們有隙,這次會借機鬧一場。”
彭壽頤深愧自己用人不當,惹出了亂子,給曾國藩增添了麻煩:“恩師,學生有負信任。學生親到瑞州去一趟,一定要把這事處理妥當。”
彭壽頤帶著兩個局員來到瑞州,他一進瑞州知府衙門,便被高疤臉的夥計認出:這不是潛逃在外的彭舉人嗎?急忙將這一發現告訴李浩。李浩得知彭壽頤當上了曾國藩手下的厘局總管,這一氣非同小可,當即飛馬報知陳啟邁,同時派出四名捕快,叫他們不露聲色地將彭壽頤捉拿歸案。
四名捕快來到瑞州衙門,乘彭壽頤不備,將他拿下。彭壽頤大怒:“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捆起我來?”
捕快頭賀麻子冷笑道:“彭舉人,不要大喊大叫了,我們奉了李老爺李浩的命令,特來捉拿你到萬載歸案。”
彭壽頤沒料到這幾個人竟然是萬載縣衙門的人,隻得自認晦氣,但他憑借曾國藩的力量,並不害怕:“既然這樣,那就請把我送到南昌去吧!”
李浩已知彭壽頤非過去可比,事先就已告訴賀麻子,要他將彭直接送給陳啟邁。送來了潛逃在外的彭壽頤,這是陳啟邁的意外收獲。他要惲光宸親自處理,非要彭壽頤招供濫殺無辜、侵吞長毛贓銀的罪行不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兩樁事情攪得曾國藩很不安寧。他決定帶著劉蓉等人,親自到瑞州去走一趟。
參掉同鄉同年陳啟邁的烏紗帽
曾國藩的親自到來,使瑞州知府闕玉寬感到意外,他率領文武出城門迎接。曾國藩吩咐闕玉寬將山猴子和當時在場的卡丁、兩家的夥計家人和船老大一齊叫來,他和劉蓉一一親加審訊。首先帶上堂的是山猴子。劉蓉喝道:
“趙有聲,今天曾大人親自提審你,你要將如何打死高山虎的事從頭老實招來,休得有半句假話!”
山猴子一聽堂上坐的是曾大人,忙連連將頭對著磚地磕,喊道:“曾大人,你老可要為小人申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