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下著,人跡罕至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疾行,天色漸明,城門大開,除了稀稀拉拉的賣貨郎趕早集,並沒有什麼人,蕭長珩的馬車徑直衝了護欄,直接奔進了城裏,守城門的侍衛要攔,緊隨其後的隨從亮了牌子,看著稍高一階的守衛立馬攔住了身後還想上前的侍衛,恭敬放行。
馬車行到城北醫館才停了下來,蕭長珩抱著嘴唇失去血色已然陷入昏迷的重寧,猛地撞門而入。
聽到動靜從裏頭跑出來的容縉一看這陣仗,忙去喊了師父,後者被拽著出來臉上還掛著不情願,但在見到蕭長珩冷凝的臉色時,登時咽下了要出口的抱怨,再一瞧他懷裏抱著的人,連忙引著他朝裏頭走去。
“這是怎麼回事?”
“遇上了點麻煩,她受了劍傷,我給止了血,之前淋了雨這會兒正發熱。”蕭長珩一口氣道。
元燁挑了挑眉,讓蕭長珩把人放到了床上,隨後號起脈來,重寧的傷不重,傷處早讓蕭長珩用藥止了血,蕭長珩關心則亂,一刻沒停地又將人送了回來。元燁想著門口被撞壞的大門,又看了看大徒弟緊繃的麵色,最終蛋疼的沒說啥,道了一句無礙,逮上容縉就熬藥去了。
屋子裏一下靜了下來,蕭長珩坐在床沿,撫上重寧額頭,仍是發燙,黯了黯眸子。床上躺著的人似乎有所感應般,睫毛輕顫,有了醒轉的跡象。
重寧睜開眼看到蕭長珩擔憂的眸子,想到自己閉眼前這人緊張的麵容,伸了手似是想要安撫他一般,隻是剛一伸出就讓蕭長珩緊緊握住,冰冷的觸感傳遞,重寧忍不住反握住。
半晌,昨夜的記憶回籠,重寧驟然白了臉,沙啞著嗓音焦急問道,“杏……杏兒呢?”
蕭長珩略避過她的視線,稍作停頓後沉聲道,“有師父在,她不會有事的。”
重寧聞言,緊蹙的眉頭有些稍緩,心下雖然仍有些不安,可還是選擇相信蕭長珩的話,昏昏沉沉地又繼續睡了過去。
一旁,蕭長珩垂下眼眸,劃過一抹澀然,這一回終究是他大意,要不是……他險些就失去她了。
屋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端著盤子走進來的梧桐略焦急地往床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難掩的憂色。走近之後,把盤子往桌上一擱,看向蕭長珩低聲道,“嬸子那兒我能瞞著,可阿寧好端端的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是我疏忽。”
梧桐瞧著他眼中布滿血絲的憔悴樣子,苛責的話一下說不出口,就看到他眼眸轉沉,似是想到什麼繼續道,“你且照顧著,我去去就回。”
說罷,人就匆匆出了屋子,梧桐看了眼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又回頭瞧了一眼重寧,搖了搖頭,上前將人扶起,“阿寧,喝了藥再睡。”
重寧迷迷糊糊地任由梧桐擺弄,待一碗藥好不容易都喂了下去,梧桐忍不住歎了口氣,皺著眉道,“也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做什麼,一個兩個都不肯說的,唉,總之啊,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別怕連累不連累,瞅著你們這樣幹著急也不好受。”
醫館一角,蕭長珩的侍衛守著,見著蕭長珩走過來側了身子行禮,隨後開了門讓主子進去。一人被五花大綁的倚著角落堆起的幹柴,毫無情緒起伏地注視著一處,唯有在開門的動靜響起時,眯了下眼。
“這人骨頭硬得很,問什麼都不肯說,主子要不要……”一名跟在蕭長珩身後的暗衛出聲,被蕭長珩擺手止住了話頭,識趣地退了出去,留主子和那人一起。
蕭長珩走到他跟前,墨色的瞳孔沉沉地注視著他,隻一瞬,一柄極其鋒利的匕首從腿側拔出,直直插在了阡陌的右手上,後者卻是硬氣地一聲都未吭。蕭長珩鬆了手,緩緩直起腰,抬腳踩在了那刀柄上,看著那人從鬢角滑落的汗珠,勾起一抹陰沉笑意。
“那人倒是養了一條衷心的狗。”
阡陌閉了眼,沉默以對。
蕭長珩眼中掠過一抹寒意,“我正愁如何對付她,你就自己送上門來,你說我不好好利用下,怎麼還得起這份大禮。”
說罷,頭也不回地出了柴房,身後,阡陌驀然睜開眼,有狐疑,亦有憂色,再不複之前的平靜。
重寧的燒很快退了,身上的傷還需要養一陣子,不過有梧桐細心照顧著,沒過兩日,就著急下床了。蕭長珩知道她是想去看杏兒的情況,陪著去了另一個院兒,如蕭長珩之前所言,杏兒傷得比重寧重些,這會兒還昏睡著,重寧探視了會兒,便不再打擾回了自己那屋。
傷藥裏有安眠的成分,重寧沒堅持會兒就沉沉睡了去。梧桐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在床畔坐定的蕭長珩,終是什麼都沒說的退了出去。
在屋外碰見收集藥材回來的容縉,忍不住道,“你說蕭公子找個人回來扮杏兒姑娘,萬一等阿寧好了漏了破綻怎麼辦?”
容縉聞言,笑著搖了搖頭,“師兄既然決定這麼做,就一定不會讓這個可能發生。杏兒傷在了要害,師父也無力回天,師兄也是怕寧姑娘傷心才這麼大費周章的,咱們要做的就是幫師兄一塊兒圓著,等過段時間,這個假杏兒會走的。”